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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终於淡开、散去,露出了宥恩的样貌。
或者我不该问景恕是爷爷的什麽人,而该问景恕是我的什麽人。
是什麽样的关系,才会有这样彷佛照镜子般的脸孔。
我晓得答案就在爷爷身上,而我却没有真正的意愿去将那层浓雾拨开。
是谁并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只有景恕之於爷爷的那份重量。
而在这份重量之前,我只是一个默默看著的局外人。
我将茶具收好,默默地离开了爷爷的房间。
拉上纸门前,爷爷的背影还坐在那,始终望著庭院,像是要回报几十年的想念一般,舍不得移开视线。
终於,纸门将这一幕阻挡在我视线以外。
※
隔天整个早上都下著雨。
我撑著伞站在庭院内,那昨晚栀子花长著的地方。
我想替这株栀子花树撑伞,即使它在白天总是不见踪影,但这麽撑著,想著它,也彷佛能闻到那股幽幽的花香。
爷爷还坐在长廊上,淡淡地看著这满天的雨。
爷爷劝不进室内里休息,我告诉他,再这麽坐著他身体会受不了的,但他只是看著庭院,彷佛我的声音被阻隔在这世界之外。
我晓得他还在等,他舍不得阖眼。
我撑著伞,再度走到他身边:「爷爷,休息吧,他不会出现的,您这麽等又是何必呢?」
爷爷摇头,沙哑地说:「这是债,我欠的。
」
「……您欠了他什麽?」
爷爷终於短暂地闭了眼:「时间,还不起的。
」
我到了这场雨外。
这场雨外,我看著爷爷依旧身在大雨中的身影,苦苦地等著一个人。
我彷佛又闻到了栀子花的香气。
我不禁怀疑景恕只是一个幻觉,一个爷爷用深深的爱意与想念交织而成的幻觉,而这份情感实在太深太重了,使得爷爷的幻觉映到了我眼里。
让我参与了爷爷的这场、治愈不好的病。
五年前,当爷爷抱著我哭,一声一声喊著景恕的时候,那些亲戚都说爷爷疯了。
爷爷的性格变得很怪异,不再像过去那样亲切可爱,他阴晴不定,不愿意接近我以外的人,又或者应该说,他只接近「景恕」。
他抱著我,不肯放手,他说他等到了。
可我晓得爷爷等到的只是一个影子,一个他想要以为却不是他所以为的人。
当别人嫌恶他疯了的时候,只有我伸出手,回抱住他瘦弱的肩膀──从此自愿成为他朝思暮想的人。
只是五年过去,我的伪装被揭开,就像是一个演技别脚的演员,被赶到了舞台之外。
而我在舞台之外望著舞台中央的爷爷,依然那麽孤独,那麽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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