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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声回答,但更像是对自己说。
鹤氅裘老道摇了摇头,不再多言,闭目靠墙。
不知大师察觉到动静,暂停念经,又一脸悲悯劝道:“施主,此地是莲花净土,上面乃无间地狱……”
老道闭目道:“别费口舌了,人家是圣人,境界和我们不一样呵。”
“圣人!”
不知大师似是想起了什么,垂首低语:“圣人死了,道祖死了,连佛祖…都死了。
为何还有人执迷不悟上去受死。”
僧人佛唱一声,合掌,继续诵念经文:
“如是我闻,今有受罪众生,坠入地狱,有牛头狱卒,马头罗刹,手执枪茅,驱入城门,向无间狱,为畜为鬼,为脓为血,为灰为瘴,为飞砂沥击碎身体,为电为雹摧碎心魄,为绽为烂为大肉山,有百千眼,无量咂食……”
欧阳戎置若罔闻的走过,在经过纤细哑女旁边时,后者忽然伸手‘拦住’了他。
低头一看,抱膝埋脸的少女竟是递了一个羊皮囊水袋过来。
他舔了下干涸的唇,接过,发现她的右手掌只有四根手指。
欧阳戎仰头不沾嘴喝了口,又还回。
“谢谢。”
哑女缩回缺小指的手,没再拦。
他从她身边走过,这时才看见,她原来一直坐在一根笔直的‘长条’上。
长条似剑。
欧阳戎将地上摔成半截的莲花金灯捡起,所幸绳子还紧绑在灯座上,依旧可用。
还是原来的地方,还是原来的方式。
这回或许是轻车熟路,也或许是运气好,站在莲花台座上的欧阳戎仅尝试到第五次,便成功将半截莲灯抛出洞外。
并紧紧缠住了外面某个固定重物。
不死心的某人开始攀爬,这一次他聚精会神,小心翼翼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终于。
又一次安然爬到了靠近出口的位置。
欧阳戎发现,这出口确实很像一段井,因为有一段约莫一米余的圆柱状甬道,连接下面方形地宫的天花板。
欧阳戎观察了一小会儿,准备进入最后一段甬道。
可就在这时,陡然有一道野兽嘶吼声从井外传来,这嘶吼声似人非人,似兽非兽,欧阳戎从未听过。
而更让他绝望的是,他怀里紧抱的绳索开始无风摇摆起来——是上面有某种生物在扯咬他的绳子,绳索摇摇欲断!
千钧一发之际,欧阳戎的身子像一张弯曲的九石劲弓,猛然往上一拉又一窜,空中甩丢绳子,两手狠狠扒在了井口的边沿上,断掉的绳索从他身旁落回了地宫。
欧阳戎独独吊在上面,胸膛风箱似的剧烈起伏,而外面的未知恶物又让他不敢大口喘息,只能压抑着、压抑着。
他小口小口的急促呼气,而其扒在井口边沿上颤抖的手指,能清晰感受到岩石的粗糙和鲜血混合晨露的湿滑。
手掌磨出血了,可某人还是一动不动,似是仍在消化几息前发生的一连串骤变。
下方,不知大师,鹤氅裘老道,断指哑女都仰头遥看着他。
欧阳戎低头看去。
不知大师朝他摇了摇头,“南无阿弥陀佛。”
鹤氅裘老道闭目,今夜头一次念唱:“福生无量天尊,不可思议功德。”
哑女站起,轻‘啊’了一声,也不知是想说什么,眼眸里有不舍。
欧阳戎扯起沾泥的唇,朝他们笑了下。
他真的想回家。
就算是老天爷开玩笑重生,他也要爬上去亲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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