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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二公子早有预料，身形如湍流曲水般一转，自他面前转过，手中断剑斜斜指着雪盗笑道：“别动。”

他早料到总管与清心门交厚，必然有所动作，因此挟制雪盗出手也是试探，不想少主竟肯以身相替……四面静寂，少主瘫在大公子身上，一条手臂在肩井经络处一个血口，出血已不多，却更可怕——筋肉挑断，数载内功瞬间废去大半！

大公子半跪于地，怔怔扶着她的肩，半身血染，满心寒凉。

不过刹那间，局势翻覆，少主重伤，有人还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公子看一眼闲闲立着的二公子，眼底泛出森然怒色，此时却顾不上也无法立刻处置他，一边示意侍卫结阵围住他，一边揽紧少主，毫不犹豫捏断剑尖拔出：“要不要紧……”

然而剑尖方遇空气便忽然一震！

震出一箭细如秋毫，闪电般射出！

近在咫尺避无可避，剑中之箭防不胜防！

大公子整个人掩在层层服饰与少主身形之下，无人知道他掌心微红一点，痛感和针尖窜过腕脉又一并不见。

“夫君……”

少主痛得脸色惨白，却不敢低头看自己的手，泪珠盈盈盯着大公子，“你没事吧……”

大公子心下一软，微微侧身挡住她手臂，低低道：“没事……我已经叫侍卫去请山庄坐镇的神医，片刻便到……”

少主在剧痛之后居然没有晕去，恍惚间伤臂也没什么感觉了。

虽说她自幼习武，但习武之人更禁不起这样几乎破命门的大伤，只是她心悬大公子安危，不肯晕去，倚在大公子怀中。

她神情昏眩，眼前浮光荡漾他玉峰斜削的脸，平日冰封淡色的眸里满满怜惜关照，鼻尖闻得他寒梅杜若般清朗沉肃的气息，身上感觉他焦灼颤栗种种关切俱是平生仅见，她心中一热，低喘间勾了勾白如褪色的唇角，纸金色重伤的面上浮起一抹惨淡而欣慰的笑。

她如何不知一刹血阻脉断？但如果因此能换来他真心相许从此白头相守，也不是不值得的……门主搅局启玉枝雪盗有点可惜地看了看地上飞刀一眼，眼光掠过折翼的少主，仍以那柄肘底细剑半真半假地与二公子对峙，丝毫无动于衷。

二公子看着大公子揽紧少主的动作，似乎又没太看清楚，眼神还有些飘忽，想着大概那一剑破三箭也让少主挡了去，忽然微笑，惯常炫若华锦的笑，在一地鲜血中更加妖丽：“可惜了我这一着妙到毫巅的剑中剑，原本可以一招拿下这武功高强的雪盗，不想却让少主破坏，更是被兄长利用来……”

话音戛然而止，只摇头不胜叹息。

大公子一呆，立即低头看怀中少主。

少主听见这一句，也怔了怔，烟雨空濛的剪水秋瞳无意识地睁大，在纯然秀丽的白山黑水间晕出一片风暴前夕的乌云，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真相，又似乎根本没有听懂，也似乎从那戛然而止中联想到了令人齿冷的可能。

“二弟。”

大公子面色阴沉，“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

二公子看着大公子收紧了抱住少主的臂，自如地拂了拂的镶金边衣角上根本不存在的灰，“是否胡言乱语，自有天知地知，你我各自心知。”

少主痛到混沌的意识停滞片刻，第一反应竟是，这似乎是这么多年来二公子第一次和她说这么长的话？然后才慢慢理解其中意思……二公子原本就没想杀大公子？这原本就是大公子和二公子肃清奸细的计谋？自己一番牺牲，从此致残，竟然是节外生枝自作多情？难怪最后那剑锋似乎并不是冲大公子这个方向而来……而大公子为了摆脱她的纠缠，甚至一念之间借雪盗之力将自己……一瞬间无论二公子话语真假她采信或否，少主都不可避免地想起从小到大她所有使尽解数不顾矜持的追逐，想起他所有不遗余力毫不留情的拒绝。

二公子看着她疼痛失神的表情，心上一恸，如玉面庞上风流眼眸却重现熟悉笑意，几分讥嘲几分落寞，几分淡淡的凉：“少主也不想想，若非兄长默许，贼人怎能近身至此？我本以为看在您不幸废去武功的份上，兄长不会再责怪您什么，万没想到……”

“闭嘴！”

大公子生平头一次气得头上青筋迸起，含眸充血，怒极便要站起动手，然而身子一动少主便闷哼一声，而且气血激越处腕脉处一阵针刺似的痛，他只好停住，抵着她冰凉的额低低道，“相信我，此事从头至尾与我无关，治好伤我再和你慢慢解释……”

她面容不如往日那般光华内蕴，珠泪垂挂美目盼兮间却别有楚楚之美，就像她每一次见到他那样轻快愉悦地应道：“我自然是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