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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讷还想说我上哪儿给你弄烤番薯去,抬头就看见城墙根站着一卖烤番薯的,摊主是一外地男子,裹着一件破夹克,因为没生意,耷拉着眼皮靠在城墙上。
陆讷将车停在路边,下车给买了两个,装塑料袋里,回头递给陈时榆,自己重新跨上摩托。
番薯刚出炉,烫手,陈时榆左右换着手,好不容易拿住了,手心被烫得通红,但那种灼人的温度让他觉得熨帖。
他把烤番薯对掰开来,橘红的瓤冒着热腾腾的香气,跟他们小时候吃的那种白芯燥实的不一样,咬一口,湿而甜,甜到心里面去。
陈时榆将另一半递到陆讷嘴边,陆讷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烫得嘶嘶直吸气。
陈时榆笑了,眼睛浅浅地弯起来,低头啃番薯,听到陆讷问:“你今天跟什么人吃饭呢?”
“一电视剧剧组的导演,原来的男三出车祸了,得重新找,我托了很多关系,转了不知道几道弯儿才请到人家。”
“那成了吗?”
“哪儿那么容易呢——”
陈时榆的语气淡淡的,低头啃着番薯。
陆讷想,陈时榆依旧是走上了上辈子的那条老路,他记得上辈子跟陈时榆重逢的时候,他凭着出色的外形签了一家挺有名气的电影公司,成了一名练习生。
但他一没人脉,二没后台,性格又算不上圆滑,并不得重视,为了养活自己,经常瞒着经纪人外出接些私活儿。
一路上,两人胡扯着些各自的事儿,这些事儿很多陆讷其实早就知道了,再听一次,心里面闷闷的,脸上却笑得没心没肺。
到了地儿,陈时榆自己从摩托上爬下来了,陆讷将车停好,跟着过来。
陈时榆动了动嘴,其实想拒绝,但没说出口,捏着钥匙闷头走下楼梯。
为了省那几块钱,陈时榆租的地方是一个地下室,二十几平的地方,只有一扇很小的气窗,夏天闷热冬天阴冷,房间里一张弹簧折叠床,上面叠放着旧得几乎没有什么保暖功能的薄被,被角都有些发黑了。
陆讷难以想象,陈时榆那么爱干净的人,住在这种地方。
床下塞着一个旧行李箱,折叠桌上放着脸盆毛巾,杯子牙刷,房间里连把椅子也没有。
陈时榆脸上有些局促,这人要强,把自己这么困窘不堪的一面抖落到人前,令他有些难堪,嘴唇蠕动了几下,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陆讷当没看见,若无其事地环视一圈,笑着说:“你就住这儿啊,行啊,下次要打通宵麻将就来你这儿,不会被我楼下王大妈楼上的付大姐给抄着平底锅堵楼道上了。”
陈时榆噗嗤笑了,眼里的阴翳散了点儿。
陆讷说:“那你早点休息吧,我也走了,改天一块儿吃饭。”
陈时榆送他到门口,看他跨上摩托车,朝自己挥了挥手,骑着车远去了。
他回到自己家徒四壁的阴冷地下室,将自己摔在床上,弹簧床发出吱嘎的呻、吟,陈时榆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上的一只蛛网,觉得自己就像掉进生活这个蛛网里的蚊虫,怎么挣都有很多的束缚裹上来,让人喘不过气,看不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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