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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对峙
雪还在下。
乱舞的白色碎屑被风卷裹着,扑进破败的窗。
扑到窗前站着的人身上、脸上。
细碎的雪花落在脸颊融为水雾,睫毛和鬓角染了一层淡淡的白霜。
修长手指张开,瞧雪花落入掌心,又消逝不见。
只余空空一手冰凉。
婴孩的哭声隐约传过来,隔着几道残破不堪的院墙。
宋洹之没有说话,玉书等人也不曾呼喝,汉子委顿在地上,带着哭腔诉说当时的不得已。
“……那日原该我与我爹同去,谁想我娘突然发了旧病,我跟媳妇儿赶驴车带她去隔村瞧大仙儿,我爹素来偏疼我那男娃儿,就带着一块儿进城送东西。
原以为留在车里头一阵不要紧,谁想卸货出来就不见了娃儿。”
“一个男人蹲在车前,说瞧见孩子自己爬下去玩了,还给我爹指路,我爹跟着进了巷子,才知道是给那男人的同伙拐了。
娃儿在人家手上,我爹哪敢说个不字?回来装货的时候,怕家里妇人心急坏事,只说在进城的路上遇着孩子的娘舅,正巧他送货忙顾不上,叫孩子娘舅抱去玩儿一天。
还是我瞧着他神色不对劲,一再追问才偷偷告诉我知道。”
“说那男人跟他指了那辆车,叫务必撞个准,若是里头的人混事没有,就把我那娃儿放在车轮底下碾死。”
“我爹进城送货二三十年,赶车是把好手,没人比他更有经验。
我本是要代他去的,我爹不肯,说家里还得靠我挣银子吃饭,万一因为这事儿蹲大狱,家就散了。
那会儿我还不知道,我爹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
“出事后我心里难受的不行,我们一家老实本分一辈子,从来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
我爹这么丧了命,孩子还在人家手里头,我们在明人家在暗,我自知斗不过,也不能叫爹白死了,不能叫小娃儿就这么没了……所以当天大狱里头,咬死了没招……”
“大老爷,我们一家往上数八代都是老老实实的农人,做纸钱冥烛生意我知道易招歹厄,可地里头收成不行,一家老小得吃饭。
遇上这事我就当娃儿跟咱们命里该有这么一大坎儿,我谁也不敢怪。
出了大牢只剩这半条命,肩不能扛手不能抬,再怎么苦楚咱都认了……听说那天撞的车里几个小娘子都没大事儿,我这心里头也舒坦一点儿……”
他倒豆子般说着那件事前后的情形,宋洹之一直没有出言打断,听他说到车里的人没大事,玉书才赶忙喝了两声,“叫你交代犯事细节,没瓜葛的废话少说!”
“那天叫你爹撞车的男人长什么样?后来是他送了你那男娃回来?”
汉子摇摇头:“我没见着,直到现在也没见过。
送孩子回来的人我们也没瞧见,晚上我舅兄听见哭声,娃儿就被人放在他家窗户下面,这才给送回来。
只当时我爹吩咐过我,若是对方不送娃儿回来,叫我去找个手上有香疤的人,大约七尺来高,人很壮实,说话的嗓音有点儿哑——”
“小人知道的具已全交代了,”
他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小人不敢求大老爷饶过,将小人这条命抵了,让大老爷出气行不行?只求大老爷放了我媳妇儿跟两个娃儿,求求您、求求您了……”
他边哭边求,撞的额上鲜血淋漓。
玉书下意识抬眼去瞧宋洹之。
二爷此刻未免太冷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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