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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此刻,李熙看见裴怀恩斜斜地软在梨木椅子里,面庞冷白,仅有的一点血色也全烧在了眼角,呼吸又缓又轻,胸膛几乎是没起伏的。
裴怀恩简直不像个活人,甚至不像个人——当这种光怪陆离的念头忽然出现在脑子里时,李熙默然垂眼,不敢再看了。
阳光从门缝漏进来,打在小桌上,在桌案中间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细线。
李熙把茶盏搁回桌上,听裴怀恩说:“六殿下想通了,肯吃我的果子了?”
李熙便装作畏惧地点头。
究竟该怎么做好一把称手的刀,在来这的路上,李熙已然细细想过。
一把好刀要锋利,却又不能割伤持刀的主人。
眼下裴怀恩要用他,他便该顺势示之以慧,授之以柄,让裴怀恩既能看到他的锋利,也相信他的安全。
聪慧,沉默,温顺,贪生怕死,再没有比他这种半大孩子更好拿捏的人了。
这么想着,李熙便当先说:“总要结案的,我没人手,已经顾不上什么了。”
裴怀恩只管笑吟吟地听,脑袋往后枕在椅背上,阖着眼不看他。
裴怀恩说:“六殿下放心,我会让你结案的。”
福顺还没回来,裴怀恩嘴上答应着,却并没有真的卸小牌给他。
等待的过程总是很漫长。
半晌,李熙斟酌再三,又转头问:“厂公,若这案子查不完,我还能活么?”
裴怀恩闻言睁眼,细白颈子没转,只拿眼尾兴味盎然地睨他,说:“六殿下说的什么话,不会查不完。”
李熙咬一下唇。
看来裴怀恩果然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切。
李熙沉默地想了想,适时换种问法,说:“那……厂公,等这案子查完了,我还能活么?”
裴怀恩听得笑起来,又把眼皮阖上,说:“活着有什么好。”
李熙就说:“活着当然好,若是不好,厂公又怎么会……”
裴怀恩打断他,平淡地说:“我早已死了。”
“……”
这、这话怎么接?
一时间,李熙话音渐轻,因为猜不透裴怀恩和他说这话的含义,不安地皱眉。
莫非裴怀恩打一开始就没想让他活?
有些头疼,李熙垂首喝了口茶水。
抬眼,却见裴怀恩那张艳丽的脸,竟已近在眼前。
“……!”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凑上来的!
裴怀恩的动作很快,又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李熙被吓了一跳,怔怔往后仰,说:“厂、厂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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