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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寿昌听得登时连汗毛都竖起来了——
果然自家人才知晓自家事,他先前打探到的消息,可都是说杭州前通判是因为贪墨才被贬黜的!
他忙打起十二分小心,怀着侥幸的忐忑心情问出了他认为最要紧的问题,
“不知宜阳县的税粮,如今可已收齐了?”
郑秋麟坐直身体,慢慢啜了一口茶沫,
“欸,户赋一事在元丰改制后就全归通判管,你这继任官员没到任,我哪敢擅自越俎代庖?不过,前几日署衙刚收到朝廷的诏令,要求最迟到四月十八,各路必须收齐拖延的税粮。”
沈寿昌心口怦怦直跳,此刻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怪不得!
杭州这块肥水地向来是香饽饽,若无什么蹊跷处,岂能轮到他一个外人来上任?
他飞快打定了主意,立刻站起身,
“多谢郑官人告知,下官这就先行告退了!
待我即刻去领了印玺就给宜阳发封文书,想必新来的宜阳知县也是个忠君爱民的....”
对方要想坐稳位置,必会全力配合他催缴收粮!
沈寿昌说着就急急拜礼要离去,郑秋麟却喊住了他,
“奉才兄且慢!
你有所不知啊,如今的宜阳知县,还是先前那位拒不交粮的崔仙芝。”
沈寿昌懵然转身看向郑秋麟,“什么?!
这..下官不懂,还请大官人指教一二!”
这事根本就说不通啊!
既然帮忙的杭州通判被贬去了西南,拒不交粮的宜阳知县不也该革职查办吗?
本朝虽然官职分离,官员的寄禄官阶与差遣职务并不相同,但再怎么高职低配,一个小小的正八品知县,官阶总不会还能大过杭州通判吧。
同样,若崔仙芝的后台真比前任通判更强,他也不可能只当个小小的知县啊!
郑秋麟笑了笑,正准备给他解释其中缘由,却见方才那侍卫领着两人走进来,便停下话头站起身来。
沈寿昌见走在前头那人面白无须,身穿紫色官袍、头戴展翅帽,腰间还配了个金鱼袋,乃是官阶至三品以上大员的穿戴,想来定是宫中来的内侍,就忙不迭地上前行了个礼。
这微胖的中年宦官根本没搭理他,抬手抹了抹汗珠,一步上前抓住郑秋麟的手臂,尖着嗓音道,
“东堂兄可有收到宜阳呈来的一桩死刑案宗?事主是个叫薛寿的!”
郑秋麟不着痕迹抽回手臂,给两方介绍了一下后,就命人撤走茶具重新上茶,笑道,
“别急,坐下慢慢说。”
前几年,蔡相公在平江府(苏州)设了个应奉局,专为官家搜罗奇珍趣石,为表忠心,童太尉也不甘示弱地在杭州设立了造作局。
这方昔范本是个杭州城里的浪荡子,也不知得了什么机缘搭上童太尉,自愿受了宫刑摇身一变,就成了负责造作局的供奉使。
虽然他只是个七品官阶,却是得了官家亲口许“借紫、赐配金鱼袋”
的,正因如此,他才整天打着三品大员的威风飞扬跋扈。
瞧瞧,人家都跟他这进士出身的正五品朝廷命官称兄道弟了!
这时,跟着方昔范进来的薛季阳噗通一声跪下祈求道,
“还请郑官人明鉴!
那涉案的薛寿,是小人嫡亲的侄子,他向来为人老实,家中又略有薄产,是绝不会为了两贯钱谋财害命的,这是王家在诬告我们啊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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