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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避开了这一剑,甚至在避开这一剑同时,他似已知道如何避开下一剑。
半日之前,寄白石因无法碰到风入松,被迫同上贼船,但彼时心中的不忿和震惊,完全不能与此刻相较。
风入松是一阵风,捕风当然有些难度。
但眼前这人是什么玩意儿?
那人回过身,聊胜于无的星光之下,无法看清面容,只有语气听来似乎很惊讶。
“咦,小石头,是你。”
话音未落,墙头上又越出一个黑影。
那人笑了笑,做了个简短而莫名的手势,像是邀请,又像是告辞,便向前跑去。
风入松视寄白石如无物,紧跟着没入前方染缸般浓重的黑暗。
寄白石握剑的手在颤抖着,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在颤抖。
猛地一声凄厉的巨响,两片房瓦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惊起树上乌鸫不甘示弱的抗议,这动静足以叫醒半条街的人——不过他们也许会以为只是一个不祥的梦境。
奚青尘终于也现身了,他呼吸急促,眼睛里却闪烁着那种谵妄病人般狂热的光亮。
“白石,快追,”
他喊道,“星石在他手上!”
好漫长的一夜。
东方的天色开始消解,像一层一层揭开的薄纱,寄白石想,好漫长的一夜。
似乎从昨日已开始,从多年前已开始,他就这样在漫无尽头的道路上奔驰,心中充满绝望。
为何绝望?对什么绝望?奚青尘就在他身侧,他太快了,寄白石需使出全力,才能跟上他的步伐,但他过于鲜明的喘息,直让人怀疑那胸腔会不会突然爆裂。
他们很快出了城,奔往江边,江水上笼罩着黎明前灰绿的天光,一切更加明亮。
寄白石看见前方的二人骤然停住了步子。
他们已经到达江边的石矶,前方无路,凸出江面的三丈怪石,像巨兽竭力伸出的唇吻。
江风极冷,即使七八月间,挟带着水花溅落在身上,那寒意足以销魂噬骨。
“你们追我做什么?”
那人终于说话了。
“我不是凶手。”
风入松道:“你若不是,为何要跑?“
那人道:“脚长在我身上,我想跑就跑。
何况诸位好像也不是被主人请来的,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你们是为什么半夜造访?为了这块石头吗?”
他手里仍托着那块落星石,似乎这时才觉出它的沉重。
那的确有可能曾是飞迸散落的光焰,粉身碎骨的力量,但在这江天之间,仅是一捧凝固的余烬,对任何质询,只报以坚不可摧的沉默。
那人将它从右手倒到左手,忽然又问道:“是用来铸剑的?给谁用?你,你,还是你?”
他目光从三人脸上依次扫过,那好奇非常纯粹,被扫到的人却唯有默然,甚至风入松一句坦率的关我屁事,也被扼在喉咙里一般不能发出。
奚青尘道:“阁下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开口。”
那人道:“算了吧。”
随手往后一抛。
他动作看似不快,却连离他最近的风入松也来不及阻止,那石头划出一道悠长的弧线,许久才陷进江心浑浊的晨雾。
奚青尘喉中挤出一声干涩的呻、吟,寄白石猛地转头去看他时,那人竟也跃下了石矶。
三人冲到巉岩边缘,竭力往下张望,只见前赴后继的浪头在石滩上碎成雪白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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