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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明泉不甘心。
她太期望亲手完成这一桩“大业”
,她昼夜都沉浸其中,坚信自己的出生就是为促成尉迟度的死亡。
她生在辽东,原名“翩翩”
。
父亲年轻时曾是辽东总兵詹自雄麾下的骑兵,但随詹家的倒台,詹家军也遭到大举裁撤。
翩翩的父亲回归宁远原籍,回乡的次年就成了亲,妻子是一位剑舞艺人,就是翩翩的母亲。
母亲深爱着她那对鸳鸯剑,在婚后也不愿停止卖艺生涯,父亲干脆就替她伴鼓、陪她走街串巷。
曾有人在背后嚼父亲的舌根,说他是个叫妻子抛头露面的孬种,但母亲对翩翩说:“你爹是受过大帅亲赏的勇士。
有次,他们只剩下十来人守一块阵地,你爹就用拒马[1]围成了战线,每一根尖桩上都挑着一颗前日被他们砍下的鞑子的脑袋。”
翩翩被战争的图景震撼到了,“真的吗,爹?”
父亲挠一挠他下颌上的一道刀痕——一道翩翩至今还能在梦中亲手触到的战伤,“真的呀,小丫头!
爹不怕人笑,爹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但只要有谁敢拿你娘开涮,爹今天还会砍下他脑袋挑在枪尖上!”
爹和娘对望着笑了,笑眼粗鲁又滚烫。
数年后,父亲的头被悬挂于城楼。
从小到大,翩翩常常看到邻里邻居的其他那些个父亲把他们的孩子和女人揍得鬼哭狼嚎。
因此,她很理解为什么所有小伙伴都羡慕她,她不仅有个威猛得谁也不敢惹的父亲,而且他从不动她和她娘一根手指头。
其实,翩翩还见过母亲把父亲骂得不敢抬头的样子呢,但是过上一会儿,他们俩就又手拉手笑起来。
这么好的父亲和丈夫,犯了什么罪?母亲告诉她,父亲的罪名是醉后辱骂了九千岁一句,被人告发了。
“谁是‘九千岁’?”
“是个很厉害的坏人。”
“爹当着这个坏人的面骂他了吗?”
“没有,坏人住在老远的地方,听都听不见。”
“那为什么要这么对爹?我小时有人笑话爹,爹还说,只要在他背后,他就不计较。
就算是坏人非要计较,爹骂了他,那他骂回来就是,不高兴还可以打上爹两下,就像小彩子她爹揍她一样,为什么要砍掉爹的头呢?爹骂他一句,又骂不疼,砍头多疼啊……”
娘当时还怀着个娃娃,哭了一整夜后,翩翩盼了好久的小宝宝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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