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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闻人叫,转背去望,是他母亲云氏,站在花影底下,穿着大红遍地通袖袍,宝蓝的一抹裙边掩在里头,浓墨重彩,又怨气森森。
须臾她走到跟前,云鬓搔头弄晴影,抹得红红的嘴唇弯了一弯,“我的儿,慌里慌张的,往哪里去?”
“听父亲吩咐,往陶家去。”
“噢……”
云氏握着柄扇,挡在下巴处笑一笑,“我还当是往你那旧花巷去呢。”
仇九晋心里咯噔一跳,垂避了眼。
云氏没有波澜的眼稍稍冷却,凑在他脑袋上,怨毒地笑着,“那妖里妖气的丫头哪里好?值得你几年不忘她,相貌也不算出挑,心计又重。
我告诉你,叫辛家晓得了,惹他们议论,外人也要笑话,到时候你父亲头一个不饶你!
你听我的话,赶她出去,往后多少买不得?”
花香涌动,斑驳的光落在她面上,仇九晋抬眼一瞧,恍惚觉得她的浓脂艳粉的脸被割得破碎。
没有了箫娘,他未来的日子大约也会如这样一张浮华掩盖苍白的脸,彻底掏尽了皮肤底下的血色。
他把腰板弯一弯,太阳照出一额汗,“儿子保管不叫辛家晓得就算了,请母亲饶过她。”
“饶过她?”
云氏把两弯妩媚轻结,窥了窥他,眼中淡淡嘲讽。
不知什么时候起,连她也瞧不上感情用事的男人,哪怕是她生的呢。
她横着扇笑,脸往树荫上仰一仰,“我又没说要怎么着她,瞧你吓得。
今时不同往日了,你的亲事也定下了,我还懒得费那个神。
我只告诉你一句,可别婚前就闹出孩子来,否则,她是死是活,难说得很呐。”
旋即翻翻薄薄的眼皮子,擦身去了。
仇九晋端起脑袋目送,鼻梁上挂着一滴汗,冲淡了他眼里那些年轻的星辉。
一刹那,他好像老了。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偏风声不知怎的就走漏到辛玉台耳朵里。
那玉台,因看过仇九晋两回,见他仪表堂堂,年轻有为,心里爱得不知什么似的。
如今无端端吹来这阵风,如何不气恼?这日在屋里,五脏内像钻进去条蛇,撺得她满屋子乱转,顺手拣起个官窑瓶子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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