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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粤和一个小幺左右扶着迈过门槛,听见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写好信,让人快马送……送到韩膺……韩抒意府上。”
裴粤笑道:“阿郎糊涂了,娘子就在家中,不必再让韩使君代劳了。”
裴彦麟似才想起,敲了敲额头,“是了,回来了,不必再送。”
不知为何,胸中没来由的失落,就好像牵连了多年的一股悬丝忽然间断开了,不必再牵肠挂肚。
这种感觉,委实让人不舒服。
“阿郎要直接回房歇息吗?”
裴粤试探着问,他得了张媪的叮嘱,已经差小幺去报信了。
“去书房,还有公务亟待处理。”
裴彦麟头很痛,捏得额心泛红。
裴粤知道他在外头食了那东西,需得饮酒解内热,进屋便使唤婢女打水服侍擦脸,自己去把灯烛支起,仔细铺上纸笔。
夜里冻身,裴粤笼来一盆火,见裴彦麟靠着凭几,失神地提着笔,面前的纸尚是空白,一字未写。
他看了眼铜壶刻漏,一壁研墨,一壁道:“阿郎要不去看看娘子吧?”
笔尖落下了一团浓墨,裴彦麟神志不清地晃晃头,“她不喜欢,为什么要去,自讨没趣。”
“……昨天娘子差了人来吩咐奴。”
裴粤说了一句,偷觑他的神色。
裴彦麟根本没在听,手支着额,出神地望着盆里的霏霏炭火,他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直到绯红的裙袂晃入眼底。
他抬起眼皮,看到的是苏星回的脸。
在这个地方,穿着襦裙,梳着峨髻,款款而来的苏星回,他分不清是真还是幻了,不然,怎么会是她十六岁的样子。
不然,怎么会有这样柔情绰态的时候。
艳美到不可逼视,就是到了这样的年纪,也还是会有当年在马上惊鸿一瞥后的悸动,因她的嗔怒心跳紊乱,让他滋生出悖逆本心的欲念——得到她,哪怕用他向来不齿的下作手段。
他的确如愿了。
也让她恨了他半辈子。
他很清醒,不可能是她,就算是她,也是有事相求。
所以当她的手顺着衣袖覆上手腕时,他克制着心中的冲动,还有愠怒,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再有任何期待了,她是为了周策安来的。
“你来做什么?他要我死,我不会轻易放过他,苏星回,我和他之间的恩怨至死方休。”
他紧咬着牙,被按住的手背青筋爆起,面上是苏星回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恣睢,“你每为他说一句话,届时我就在他的身上多剐上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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