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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禧猛然一怔,竟是哑口无言。
他走的是终南捷径,并非科举入仕,自然称不上士大夫。
然而他与宋神宗十分亲近,当然也明白慕容复说的有理。
当初他来边关时曾对官家夸下海口,如今战败,以官家急躁的个性,非将他剥皮拆骨不可。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他不禁摇着头失魂落魄地低喃。
历史上,永乐城破后徐禧死难,凭的是一时的血气之勇;如今种谔解了永乐之围,他得以死里逃生,再让他求死,那便是千难万难了。
“如今战事打成这副模样,你死或不死,区别不大。
况且,谁说写了遗折就非死不可?”
对上徐禧死灰复燃极度渴望求生的双眸,慕容复只语调轻松地道,“所谓山高皇帝远,只要种经略将你的遗折呈给官家,说你已战死永乐城中。
官家不但不会恨你,反而会优抚你的家人。
只要你日后隐姓埋名,你真正的生死,谁会知道?”
徐禧听了连连点头,又执起笔急切地道:“我写!
我这就写!”
慕容复却伸手将徐禧挡住了,一字一顿地道:“遗折不是你来写,而是我要你怎么写,你就怎么写!
否则,我凭什么帮你?”
奏折的第一段声情并茂地回忆了徐禧与宋神宗的相识相知相得,请求神宗皇帝看在他死于国事的份上宽恕他的罪孽,赌咒发誓来世“结草衔环以报官家大恩”
。
第二段笔锋一转,将参与此次伐夏之战的几位将领李宪、沈括、种谔全告了一状,直指若非他们坐视永乐被围不发兵来救,这一战绝不会败地这般惨。
第三段更是石破天惊,将朝堂上几乎所有文官一网打尽,要他们与自己一同承担这战败之责。
如果说,指责三旨相公王圭庸碌无能只知附和官家尚算言之有物;那么,反咬吕惠卿暗下绊子阻拦徐禧在边关立功就已是忘恩负义;至于将王安石、司马光、程颐、韩忠彦等无辜路人也牵扯进来,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这样一封好似疯狗一般将朝堂上的相公们全咬上一口的遗折,徐禧不敢写又不能不写,以致奏折上的字迹笔锋歪斜形状扭曲,看起来却是有几分像是临终之前的绝笔了。
写完这第三段,徐禧已是面色青白,只望着慕容复哆嗦着道:“这……这……”
“你已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自然是要有一说一,方能报答官家知遇之恩,还怕什么得罪人呢?”
慕容复却好似明白了徐禧心头的恐惧,只意犹未尽地道。
“这最后一段,便该点评一下官家施政的得失,留几句言之肺腑的劝谏忠言。
你可有几个生死相交的朋友或者恨之入骨的政敌?随便写几个,也好推荐给官家。”
慕容复这般行事,莫说徐禧魂飞魄散,便是种师道亦是胆战心惊。
几人得了徐禧的“遗折”
刚自营房内走出来,种师道便已迫不及待地问道:“慕容贤弟,你这是何意?”
慕容复微微一笑,望着一头雾水的种师道与乔峰二人道:“种兄,这个道理你虽不懂,可你叔叔一定明白。
至于乔兄么,你就不必懂了!”
说着,他随手掂了掂手中的奏折,转去种谔的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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