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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忍不住把那舅母二字囫囵掉了。
王璎早有准备,笑眯眯地让女使送了两份见面礼。
到了九娘这儿,王璎招手笑道:“这个小娘子就是那个和我九姐排行一样,生辰也一样的小娘子?”
程氏笑道:“可不正是,当年九娘和大郎还都抱过她,也是有缘。
只是这些年表哥贵人事忙,亲戚间少了走动,我们也不便贸然上门打扰。
去年大祥除服的时候去过一次,没见着你。
这次适逢清明,带她也来拜上一拜。”
九娘只能低了头过去,又福了一福,却不吭声,任由王璎牵了她的手上下打量:“是个有福气的小娘子,九姐喜欢的,我自然也喜欢。”
便褪下手上一只赤金镯子给九娘戴上,叹了口:“看见小娘子,我就想起九姐来了,可惜我九姐青春韶华,情深不寿……”
说着几欲落泪。
程氏眼神微闪,心里暗暗呸了一声,你九姐喜欢的你当然也喜欢,若你九姐活着,宰相府有你什么事儿。
可面上却戚戚然,抬手用帕子印了印眼角:“可不是,这人的命啊,都是老天爷注定了的。”
九娘轻轻挣脱了手,道了谢,退回到程氏身后,将镯子交给慈姑收了。
程氏拭着泪道:“十七妹你是个有大福气的,一嫁过去就是郡夫人的诰命。
便是你九姐,身后哀荣,官家赐了荣国夫人的谥号,也算是有福气了。
哪里像我这样,家里那个没脚蟹的郎君,好歹也是个进士,却只能在家里管着庶务,连个进项都没有,这么大家子上百号人,靠他这个书生,真是入不敷出,这些女孩儿们的春衫都还没个着落,我那点嫁妆,这些年早就折腾得差不多了。
要是落到卖房典田的地步,又怕给表哥丢脸。
这日子啊!”
王璎年方十九,长于宅内,初嫁给苏瞻还不到三个月,哪料到程氏会当着女孩儿们和女使们面前就如此不顾脸面地哭诉起来,一个措手不及,竟不知接什么话好。
她的乳母立刻陪笑着上前一步道:“表姑奶奶这话,给小娘子们听着多不合适——”
程氏一声冷笑:“呦,倒要你这做乳母的来指摘我,多合适啊?”
乳母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只能行了礼退到王璎身后,垂头不语。
王璎刚堆起笑容。
程氏又道:“十七妹,虽然你九姐识人之明、幕后听言这些大能耐,咱们大赵无人不知,都说我表哥能有今天多亏有她那样的贤内助。”
程氏看着王璎笑道:“可难道十七妹你就看不清人,就不能给表哥出谋划策了?我可不信,这王氏女难道只配出一个才女?”
程氏复又抹泪:“我家官人,虽不出挑,人却也兢兢业业,老实本分。
不过因为他两个嫡兄,一个从武,一个从文,都是四品高官。
他是家中唯一的庶子,难不成还能挡着嫡兄们的路?若不是家中实在难,我又何至于在孩子们面前丢这种脸!”
九娘微微抬起眼,看到上首的王璎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动了动嘴皮子却说不出话,心底暗笑。
她哪里遇到过程氏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哭念作打样样拿手的泼辣户?
程家乃眉州豪富,这程氏的嫡亲姑母,正是苏瞻的母亲,她和苏瞻是嫡亲的姑舅表兄妹。
偏这程氏昔日在眉州,就是个著名的泼辣破落户,十六岁都无人求娶。
待苏瞻殿试,三百八十八人中名列第二,授了京官后,接全家到京城定居。
苏瞻的母亲便带了自家哥哥程大官人和外甥女入京,要给她寻一门好亲事。
因孟家的二郎孟存和苏瞻是同科进士,自然入了苏家的眼。
结果孟家却只肯为庶子孟三郎求娶,程大官人衡量再三,给了十万贯钱嫁妆,将女儿嫁给了孟三郎。
至于后来苏程二家生隙,就此不再往来,王璎又哪里知道其中的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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