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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帝又顿了顿道:“朕看你是眼里没朕这个皇帝,倒是认了户部为主子了!”
龙颜震怒,堂上众人不禁屏住呼吸。
严翊川不敢抬头,心道梁帝此言哪里是直指户部与刑部,明明是另有所指。
严翊川悄悄瞥了眼肃亲王的神情,果然比原来绷得更紧。
奇怪,平日听人们闲谈,肃亲王与太子党争那么多年,梁帝不是素来心知肚明、任他们斗的么?
“大人糊涂,”
肃亲王忽然启口,一改紧张神色,嗔怪道,“时辰再紧,也断没有不与陛下回禀却先说予旁人听的道理。”
“陛下息怒!
是臣之失,还请陛下降罪!”
蔡嵩俯下身去。
“罢了,一堆烂摊子事,闹得朕头疼。
蔡卿往后不可这般了——”
梁帝似骤然没了惩戒之意。
“谢皇上!”
严翊川抬眼望去,见梁帝侧身靠在龙椅扶手上,略显疲态,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震怒之意。
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此怒分明意在他处!
梁帝竟然厌恶肃亲王结党营私么?
不,不对,若说结党营私,梁帝又怎么会不知晓徐墉是在替太子说话?皇上虽训斥了蔡嵩,却并未有任何实际的惩戒,亦毫无偏私太子党之意,除非——
严翊川陡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除非梁帝并不再那么支持二党相争!
太子和肃亲王拉扯数年,朝堂早已经是党派林立。
官吏们饱读诗书、入朝时扬言着解民生之学问,却为太子或肃亲王身边的一席之地争得头破血流,汲汲营营为他们献策牟利。
官吏们似乎忘了,龙椅之上才是他们真正的主人。
朝堂如此,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梁帝心底想要的,是在他长年累月纵容的党争中,悄无声息流失的,帝王之权。
只是他又怎么会承认,自己突然意识到在丧失对朝堂的控制权?
“朕乏了,今日先到这儿吧,”
梁帝起身,摆摆手,似又忽然瞧见跪在地上的夏臣道,“夏臣,先押入刑部大牢,其余的待查清之后再议。”
“臣等告退——”
夏臣入狱,谢大都督被梁帝以“设宴款待宗亲”
之名留在宫中。
午后方才热闹起来的进奏院再度冷清下来。
门廊下两盏朱红灯笼高悬,偶有几只萤火虫飞来相映生辉。
严翊川独自坐在院中石桌旁若有所思,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瓷盏,敲击声清晰可闻。
墙外人潮的声浪隐隐约约跃进庭院,让人很难不想想是怎样一副繁盛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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