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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正勋照例只送她到家门口。
家门口的一棵树一反常态,在春天里结束生命,扑簌扑簌地一个劲掉叶子,几片飘在她的头发上,张正勋替她拿掉,拿掉以后也不扔,大拇指和食指来回转着它的叶柄。
锦绣忸怩着先用左脚尖点点地,又用右脚尖点点地,她想,要是有颗石头就好了,真不知把脚往哪里放。
张正勋说:“你有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路灯就在他的正上方,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形成斑驳而跳跃的影子,好似那张脸正上演着一出皮影戏,眉心皱起的川字纹与唇边深浅不一的胡楂子都在讲述着故事。
他说:“什么都可以问。”
锦绣知道他是认了真了,打算全盘托出他的老底,却又不知该从哪里问起,只是撮了个嘴形,没有话。
好一会儿,张正勋说:“你不问我可要问了。”
锦绣如释重负,连忙点点头,说:“你问我好了。”
张正勋说:“你要不要跟我好?”
锦绣倒抽了口气没敢放出来,她说:“哪有人这样直接问人的。”
张正勋说:“你说啊,你要不要跟我好?”
锦绣说:“我还不是很了解你。”
张正勋说:“刚才让你问我你又不问,现在又说不了解我。”
锦绣哑然,想他何苦要把话说得那么明白,有些事情就跟烧开水一样,火一直旺着,温度自然就升上去了,只是需要时间。
张正勋含了些下巴,眼窝看起来很深,眼神就要被黑夜彻底给覆盖住,只能依靠嗅觉去判断他的情绪,气氛愈加难以捉摸,他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逼近过来,其实一动未动,是在心理上给她施压。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要跟我好就我好,不跟我好你也得跟我好。”
锦绣一下子蒙住了,“啊”
了一声,他说:“你没说不,算是同意。”
然后扳过她的身子背对他,往前推了一把,说,“快回去睡觉。”
锦绣一个踉跄,扭过头去看他,他说,“再看我我就要亲你了,才不跟你算时间。”
锦绣想,他还有些罗曼蒂克。
锦绣彳亍在楼道里,其实是在进与退之间无从把握。
她上到五楼,又下到二楼,再上到七楼,半天找不见钥匙,找到了钥匙捅不进钥匙孔,终于开了门,没有来得及开灯,沿着墙摸索着来到窗户边,透过乳白色的蕾丝窗帘看张正勋走没有。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地金灿灿的落叶,刚才他们待过的地方,空出一片,又很快被落叶填满,偶有风吹过,几片被卷入空中,起起落落的几番折腾竟也快碰到了路灯,从象征学的角度来说,倒有些像飞蛾扑火。
锦绣看得怔怔的,方才把刚倒抽的那口气吐出来,一下子身子像泄了气,重心忽地往下沉,想拽个什么没拽住,把窗帘给撕裂了个口子,人顺势瘫软在地上,整块蕾丝被拉扯下来,坠落在她的身上,心也跟着飘飘然起来。
她甜蜜又苦涩地想,不跟他好又能怎么办,他是这样地招人喜欢。
锦绣的母亲打来电话,说要晚几天回来,被邀请去上海、南京、郑州、长沙、太原五大城市做演讲。
锦绣说:“你做哪门子的演讲?”
她母亲说:“哎哟,你可不知道,我这次超水平发挥,在大会上的发言都震惊了中央,各城市的代表硬要请我去他们那里参观访问。”
锦绣听完她的话笑得前仰后合,打趣着说:“他们有没有叫一帮小孩抹着红脸拿着塑料鲜花夹道欢迎啊?”
她母亲严肃地说:“那可是领导级别的待遇,你这样说是大逆不道。”
锦绣说:“你这不参观访问,相当于外宾么?”
她母亲鼻子里“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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