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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狭窄,薛逊和王蕴对坐,相距不过一臂,呼吸都在咫尺之间。
薛逊微笑道:“大人谬赞,讨口饭吃。”
“薛家世代经营通政司,攒下这诺达的家业,还怕没有生计吗?”
王蕴自持君子之风,对这种暗中喟叹朝臣阴私的通政司十分厌恶,若不是薛逊信中提及他感兴趣的东西,何至于暗夜相会,平白生出诸多阴诡之气。
薛逊苦笑道:“王大人出身尊贵,自然不知升斗小民的活法,若说薛家因为通政司而得了这家业,薛逊是不服的。
通政司是太祖设立的,但从设立之后就没有要过朝廷一丝一毫的拨款,连陛下都没从私库里出过一钱银子。
与其说薛家通过通政司敛财,不若说是我薛家养活了通政司。
退一步讲,就算出银子为国效力是薛家的本分,可也没有河都没过就拆桥的。
情报消息之重要,不止是掌控朝臣、探究阴私,还有料敌于先,洞察先机。
就拿南方的海战而言,居然让人半夜摸上船了,也不知斥候探子是干什么吃的!”
“薛先生还觉委屈了不成,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若王大人不觉得委屈,想必你我不会有今日一晤。”
薛逊笑道。
“薛先生这是吃定我了?”
王蕴怒道。
见他生气,薛逊赶紧正色道:“君子端方,光明磊落,薛逊一辈子在黑夜里打滚儿,虽无这种品行,但也敬佩这样的人。
王大人何必执着,不过外圆内方、曲中求直罢了。”
上船这许久,王蕴才总算开颜,他乘着夜色一路行来,心中不是没有过后悔,也担心自己会不会中圈套,担心薛逊也没有办法解决自己的问题。
而今只听这“外圆内方”
四字,即便薛逊不能回答自己的问题,这趟也算没白来了。
王蕴隐隐生出一丝知己之感,心想薛逊虽是商贾末流,但为人还是不错的,也忍不住说了几句大实话。
“薛先生说的是,我刚入朝堂的时候,满腔热血,誓要荡平这世间不平之事,做一清廉公正能为的好官。
等入了官场才知世间为何会有和光同尘一词,出身好、学问好、圣宠高都是没用的,有出身比我更好的宗室贵子,有学问比我更好的书香世家,至于圣宠……”
若陛下真对他有一丝真心维护,他就不会在这瓜州同知的火坑里,王蕴说不下去了。
瓜州名为州,可在品级上还是县级州,同知是高配的,名不副实,王蕴日后若是调走,品级上自然相应下降。
可瓜州又是如此重要,否则何必高配,来往的船只货物不知几凡,王蕴经手的稅银每到年末都是满满一官船。
他殚精竭虑,平衡各方,为陛下守住了稅银,可陛下又是如何回报他的呢?他依旧在这个火坑里出不去,任何改良措施都被驳回;太子依旧高高在上,除了他,还有面前的薛逊,日后不知还有谁。
太子不顾及朝政国事,只有自己的私心,这就是国家的储君,这就是国家的未来,一心匡扶朝政的王蕴都有些灰心。
正如薛逊所说,连接手通政司的人手都没照好,就贸然夺了薛家的差事,塔子不止心性差,连能力都差。
此次海战,若有通政司从旁协调,可以少死伤多少士兵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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