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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纵酒意朦胧,闻声停下脚步,迷惘转头:“……谁?”
入府在府中等候的立秋忙迎上来,禀道:“殿下,这个人几日前就上门来,拿了件寻常人家的衣物,非说是殿下您给他的信物,说是您让他来的——这不是胡闹吗?咱们看他也不像是歹人,赶他出去,他就在门边站着,说是要等您,都站了两天了。
您看,要不赏点银钱打发走?”
天纵这才模糊想起三年前在练习场的那个故意输给自己的少年,招手命人将那少年手中衣物拿来一看,便笑了:“没错,叫他过来。”
立秋提醒道:“殿下您这会酒醉,再仔细看看这衣服,别认错了。”
天纵哈哈大笑:“错不了,本王从小到大,穿过的粗棉衣衫统共就这么一件,一见便知。”
那边宁星河任由侍卫们搜了身,才被放过来。
天纵揉了揉眼睛,见面前的少年衣衫单薄,身材虽纤细却健实挺拔,与依稀记忆中那个瘦弱少年完全不一样了;只是此时他眼里也含了泪,倒与记忆中从前那张脏兮兮的小脸重合在一起。
天纵酒意上来,扶着额头,口中含糊道:“……宁星河?你倒是,真的来啦。”
宁星河咬了嘴唇,眼中泪水堪堪要往下掉,却倔强地狠命憋住,只对他行礼道:“原来殿下不记得我了……我没想到,给殿下添了麻烦,我这就走!”
说完,回身就走,毫不犹豫。
“哎——”
天纵还没全然醉晕,自知理亏,脚步踉跄,忙上前拽住他,顺势搂了他肩膀,说话已不利索,却仍是亲热笑道:“本王当然记得、记得!
堂堂亲王,岂有食言的道理!
来、来,你先扶本王进去——”
立秋赶着递上热茶,天纵便顺手将那件旧衣袍一丢,接了茶盏饮下,这才觉清醒些。
宁星野却急忙甩开他,弯腰将那件衣袍从地上捡起,轻轻拂去灰尘,脸色有些铁青,眼里又起了雾。
天纵见他浑身发抖,还道是因为他衣衫单薄,将茶盏胡乱塞给立秋,问道:“宁星河,你可是冷?”
回想起旧时,那满含泪水、走下擂台的少年,天纵倒觉得怪心疼的,便将自己身上大氅解下,不由分说往他肩上一搭,自己却醉得站立不稳、闪了个趔趄,一旁侍卫连忙扶住。
天纵逞强,将那人推开,哈哈笑道:“宁星河,你来得正好,咱们再来打一场。”
谁知宁星河听了这句话,眼眶里转了半天的眼泪忽然就掉下来。
他左眼下长了颗沉红小痣,不期这一掉泪,泪痕盖在红痣上,如一粒小小绯色水晶,显得整张脸庞精致凄美,天纵虽是在醉中,却看得一呆,不由有些手足无措:“你、你哭什么?”
宁星河哽咽道:“殿下,我……”
没等他说出什么,天纵酒后困意上来,再支撑不住,便随便一歪,不知靠在谁的身上闭了眼睛,迷迷糊糊间被扶去卧房睡下了。
待翌日酒醒,天纵因被禁足,无聊地随意在府里乱转,琢磨着该在这面墙上开个漏窗、在那边桌上挂幅墨宝。
听得后院阵阵呼喝之声,便走去一看,原来是几个年轻侍卫闲来无事在比试身手,此时正纷纷围着两个交手的人,七嘴八舌,有乱叫指点的,也有喝彩助威的。
天纵站在廊下,瞧着那正在过招的其中一人眼生,那人也没穿侍卫服饰,便指着他问立秋:“这人是谁啊?”
谁知那人在打斗之中听到了他的话,一个愣神,被对手一拳打在脸上。
打中他的侍卫忙收了手,很不好意思:“哎呀,宁兄弟,你怎么突然停手了……”
立秋知道自家殿下昨日酒醉,又是个万事皆不留心的性子;今日酒醒,乍然间便把留下宁星河的事情给忘了。
正要提醒,宁星河已经走过来行礼,不知是因为挨了一拳疼痛还是因为别的,他声音又开始颤抖:“殿下,您从前的相助之恩,宁星河永世不忘。
您既然……已经不记得从前的事,我不给殿下添麻烦,这便向您辞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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