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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九卿几乎大半重量都靠在她身上,那股子寒气尤甚,她只是隔着衣物挨着他便体会到了何为冷若寒冰,没想到寒毒竟如此刁钻,身中此毒的人又该是何等的痛苦难忍。
顾九卿却是生生忍了将近十年,从稚童至妙龄女子的年纪,一直深受其害。
难怪女主的心性实非常人所能及。
即使顾桑搀扶着,顾九卿依旧走得很慢,每一步皆走得无比艰难,顾桑知道他在默默忍受毒发的痛苦,又不能让别人发现他的反常,才会死命强撑。
数年忍受剧毒的折磨,又要隐瞒中毒的事,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马车的距离不过短短数十步,用时却较寻常几倍之久,顾九卿浑身无力,即使有她作为人形拐杖,他的脚步亦是虚乏困顿,待顾桑终于将顾九卿扶上马车,他再也撑不住,歪头栽倒在车里。
若非顾桑及时拽了他一下,顾九卿的头怕是要碰到车壁上。
白纱帷帽掉落。
顾九卿头发眉梢结了层白色的冰霜,那张漂亮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痛苦之色,他死死咬着薄唇,鲜红的血顺着唇角流下,妖冶而刺目。
从始至终,他只是咬牙忍耐,未发出一声。
顾桑眉头深蹙,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哪怕曾经见过他毒发的这副模样,再次见到依旧无法淡定。
此时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顾桑从腰间掏出帕子,倾身去擦他嘴角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后,她看了看染红的帕子,又看了看顾九卿唇边新渗出的鲜血,这样咬下去,嘴巴迟早被咬的血肉模糊。
“大姐姐,你实在难受的话,不如咬着帕子吧。”
顾桑将帕子折叠起来,伸至顾九卿唇边,“如果嘴上留了疤,定会有损大姐姐的容颜。”
顾九卿瞥了她一眼,扭过头。
见状,顾桑以为顾九卿是嫌弃帕子脏,遂收起血污的绢帕,小小纠结一番,又颤巍巍地将自己的手伸过去:“要不咬我的手,我皮糙肉厚,不怕……疼。”
如果她的声音不打颤、手不抖的话。
眼眸余光扫见那一抹手指,纤细莹白,脆弱的不堪一击,焉能承受他的利齿。
顾九卿无声摇头,没有领受顾桑的好意,但他松了口,没再蹂躏自己的嘴,而是改为紧咬牙关。
马车出了顾府,一路朝着城门的方向行驶而去。
车里铺着厚厚的褥子,顾九卿依旧觉得冷,由身及心的冷,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骨头都似浸在冰雪严寒中。
他浑身战栗不止,尽力蜷缩起身子,仍是感觉不到半分暖和之意,又痛又冷。
本不欲让顾桑见他如此狼狈丑陋的一面,她也无法缓解他的痛苦,然当她提出陪他一起去静安寺时,他却没有拒绝。
或许,一个人在黑暗中独行久了,仍是奢望有人陪同。
“大姐姐,很冷吗?”
顾桑将车厢里的被褥全都盖在顾九卿身上,可他还是颤抖,头发上凝结的冰霜也没有任何消散的迹象。
她犹豫了片刻,想要伸手抱住他,以自己的体温帮他驱散些许寒意。
然,她刚伸出手,就被顾九卿拒绝了。
“离我远点,没用。”
手僵在半空中,顾桑愣了片刻,没有坚持。
她坐在靠近车门处,看着顾九卿咬牙同寒毒抗争的模样,心不可抑制地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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