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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抚了抚额间的发,无奈说出,“只是听说你昨日与老太太起了些争执,怕你不知何时将院中恶奴的话进了耳,才如此,如今又质疑伯母,可是被人算计了。”
句句没提她胡言乱语不知分寸,又字字都暗中点她不地道,见识浅薄才会听信小人之言,她三房才不会是那等奸恶之人,还为难老太太,当真是吃了豹子胆。
“伯母这话,三娘懂了。”
杨灵籁深深看了人一眼,唇线抿得很直。
“你还听得进去就好,繁泉院里还有些事,你也快回去罢,九郎那也少不得你看着。”
孙氏依旧慈眉善目的模样,见人走远了,才冷笑一身,转道去了另一边。
“夫人,咱们不是回繁泉院?”
跟在身后的婢女有些不明白。
“回什么回,跟在本夫人身后,都没学明白,怪不得秦妈妈跟我说你做事不带脑子。”
孙氏深呼几口气才压住面上的不耐烦,端起了一张笑面重新踏进了荣褐堂。
院子里的人见她去而复返,齐齐低身请安,却并不好奇。
孙夫人跟老夫人的亲近是人尽皆知的,平日里即便没事,也要来走一趟,看看老太太,至于是真心牵挂,还是想打听一些自己想知晓的,这些就不为人知了。
正堂内,冯氏正闭眼倚在靠背之上假寐,听着熟悉的脚步声,缓缓睁眼,有气无力地道了一句,“回来了。”
浑浊的眼里泛着些血丝,憔悴的模样仿佛刚才坐在这雍容庄重的那人都是假象。
“老太太!”
孙氏眼底划过几分惊愕,脚步失了方寸,上前扶住老太太的手,转头瞪着一旁的张嬷嬷、李嬷嬷二人,语气质问,“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老太太为何这般疲累,这么多的仆从丫鬟竟是一个人都照看不会好,索性便都打杀了,重新换了懂事的人来。”
两个年长的妈妈赶忙跪下请罪,张嬷嬷先说,“夫人恕罪,老夫人…老夫人是昨夜一夜未曾闭眼,便喝了安神汤也不见好,老奴看了一晚上,当真是没了法子。”
李嬷嬷更机灵些,忙道,“夫人莫急,老奴这这就去请常用的医士再来看看。”
“都滚出去!”
孙氏吼了一声,霎时,屋里只留了她与冯氏二人。
“母亲,是不是昨日公爹来,气着您了。”
孙氏私下一向唤冯氏母亲,显得亲密些是其一,更多是因为二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缺不得谁,要说孙氏在这府中挑一个最爱之人,那必然是冯氏,只有冯氏才能给她权利,而三老爷于她更是个废物,弃之不能,品之无味。
冯氏坐正身子,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只是瞥了一眼桌上的茶盏。
而孙氏不用想,就伸手去摸了摸温度,发觉凉了,也不唤人来,拿着茶壶又添了一杯,倒了些温水,正好的时候,才放到冯氏唇边,一点一点喂进去。
连喝了几口,冯氏才止住了她的动作,语重心长,又含着些落寞。
“男子天生地位尊崇,女子为附庸,我饱读诗书,名门之后也不过落得如此下场,玉枝,你跟了老三,虽是中庸之才,可是求得安稳啊,莫要逞一时英雄,搞得夫妇难堪,与我一般。”
孙氏定定点头,满含心疼,“儿媳知晓,只是苦了母亲,这么多年对那华氏忍气吞声,公爹他当真是识人不清。”
“玉枝,这些都是小事,但凡你手里窝着权柄,与老三相敬如宾,在这府内,便会有你立足之地,国公爷他老了,终究会有管不得事的一天,老身也终将会守到拨云见日那一日。”
冯氏疲累的眼神里生出微微亮色,她期冀的看着孙氏,仿佛就看到了自己日后自由的时日。
老太太的话让孙玉枝深以为然。
当年她进府,华氏得脸,老太太却不讨国公爷欢心,几年来如履薄冰,选了她做管家人不仅是因为偏爱老三,更是因为不得不将这权抛出来。
只要有华氏在一日,老太太守着府里的账,就会波折横生,不被夫婿爱戴的妻子,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但换做她,就是在变相的与老国公投降,果然华氏找的那些麻烦,老国公再没站过队,男子就是这么薄情又自私。
待到他老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庶子自然迎刃瓦解,等到咽了最后一口气,母亲是真正意义上的国夫人,说话谁敢不听,不听就是不孝,她三房又兢兢业业多年,爵位自然而然会落到她们三房头上。
到时她是国夫人,母亲与她亲近,夫婿体贴,就是一等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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