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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兹文推他:“不是吧,有点过分了。”
晏山说:“跟前任吃饭不需要跟现任报备吗?他说他会来接我,如果拒绝是不是就显得心里有鬼。
我的心里很敞亮,康序然,你的心里也是敞亮的,所以你才能叫我来吃饭,你放下了你也接受了。”
康序然没有说话,只是笑,那笑还是有怅然,可能多了释怀,晏山看不清,这只有康序然自己才清楚。
他说晏山啊,我感觉我再也找不到比你更了解我的人,也没有心思再花五年时间让别人了解我。
晏山也笑,不回答他,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晏山透过玻璃窗,看见街对面站着的隋辛驰,在一棵茂盛的树下站着,他也看晏山,不看其他任何人,经过他身边的人都被拉扯成一长段的色彩,是不成型的衣服裤子鞋子,而只有他,是晏山眼中完整的人。
晏山对他笑,敞开整洁白净的牙齿,耸动柔软的脸颊,他没有要走近,他就在那树下等着他,晏山在这里坐多久,他会等他多久,像现在对过去的一种凝视,现在等着你对过去说再见,等着你投身他的怀抱,抱着你牢牢地抱紧你。
来之前,晏山说隋辛驰,康序然约我吃饭,你说我去不去?隋辛驰说我不想让你去,可是我又不想成为一个小气的人,我给你信任和选择的权利,但我必须去接你,让他看见我,看见你们过去的爱情消亡而你已迎来了另一段感情。
晏山第一次知道,隋辛驰吃醋的样子。
他真正和康序然作了告别,这告别是完整的正式的,他也坦然接受了对康序然离开的不舍,这不舍也正是告别的程序,是最自然的情感。
他当然会怀念康序然,怀念他们在一起快乐的日子。
康序然说得很对,或许在某一天隋辛驰也会变得不再适合他,但那又如何,未来的一万种可能中的某一种可能,怎能阻止晏山此刻站起来,奔向隋辛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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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我也是成了甜文写手
童伟强(上)
女人体态丰腴,胯跟肩一般宽,仿佛全身的力都放在那胯和臀上。
她肩背有些弯曲了,走起路来却很有力,一双布鞋踏得泥泞路全是深坑,她转头,催促身后的队伍快些,不要误了时间,说话间,她耳朵上挂的金耳饰晃到鬓边,被汗水粘住了,她不耐地伸手移开,瘪了瘪涂得乌红的大嘴唇,两边嘴角像要裂到耳后去。
她一翻漆黑的眼珠,继续往前赶。
一行人穿过小路,左拐右拐,来到一片小山坡上,山坡上竖着几座坟堆,零散杂乱,远处望,不过像落在泥地上的岩石。
女人在坟堆里穿行,最终停在最为气派的一座坟前,向后一招手,两个抬着椅子的男人走上前,将两把椅子放在坟前,女人点点头,再将两件血红的喜服搁在椅子上,用手理顺,紧接着,女人命人在椅子后方挂上两面一尺多长的幡旗。
她嘴中念念有词,又是瞪眼又是摇头晃脑,嘴唇张得是更凶悍了,吐气吸气好像要把这坟前杂草都吸纳进肺,念完一长串的咒,她看向那两面幡旗,其中一面幡旗动了动。
“新郎很满意这桩婚事,但新娘还有点犹豫。”
女人对着后面一个老头说,“童老汉,把你女儿生前的东西烧一点过去,我们给她讲讲这结婚的好处,说通了就对头了,主要是要打消新娘的疑虑嘛,也不难。”
闻言,童老汉赶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女儿的一本书,书已经皱巴巴的,边角蜷着缩着,封皮污秽不堪,隐约可见《呼啸山庄》四个字。
这书还是从家中好不容易翻出来的,女儿过世已有三年,东西该卖的该烧的都处理得差不多,只勉强从家中找出一本女儿读初中时看的外国书。
童老汉在空地上点燃了书,泛黄的纸张立即被火舌舔成焦黑,那火烧得好旺,即使在这样一个阴气逼人的坟场,它也有着永不休止的架势,封皮上头发蜷曲的外国人一半的面孔狰狞着。
女人又开始讲话,苦口婆心的架势,金耳环像燃烧的火圈。
“蕙兰,我知道你觉得嫁给王壮你有点吃亏,毕竟他生前是个四十岁的光棍,而你长得那么乖,但是俗话说男人越老才越成熟,才更懂得疼人啊,你看他老实本分,村里人对他的评价都非常好,说他乐于助人有善心,而且他们家里头条件也非常不错,他老汉以前在城里做生意挣了些钱,结果独生子四十多岁就死了,老两口心痛得不得了,这才来拜托我给他们儿子配个冥婚,我立即想起你了蕙兰,你爸爸妈妈也心疼你,想到你才二十多岁就死了,红颜薄命啊,一个人在底下不晓得有好孤单,想到这里你爸妈每天晚上就睡不戳觉,还有你姐姐,她也很难过啊。
你放心,只要你跟王壮结了婚,你们家跟王家就是一家人了,以后你爸妈和姐姐有啥子困难,王家能帮一点是一点。
就算是为了尽孝,你也要同意这门婚事啊!”
说完,火灭了,女人再次扭头看向幡旗,一群人都屏气凝神地注视着幡旗,一阵风来,幡旗微微动了动。
女人大喜,拍着手大声说:“成了成了!
童老汉,你跟着蕙兰的棺材坐到轿子上,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新郎家。”
四个男人一人抬花轿的一角,咬牙起轿,花轿一边一个大大的白色花圈,他们的脸藏在花圈后,花圈遮住他们猛烈的汗水。
今天是个阴天,闷热,这样的闷和热单单让人心中不适,皮肤像总黏着一层滑溜溜的东西,搓都搓不掉,童老汉坐在花轿内,倚着童蕙兰的棺材,不断吞咽口水,擦汗,觉得呼吸不畅,在这密闭的方形空间内,他好像听到一阵哭声,由远到近由弱到强,他安抚似的摸了摸女儿的棺材,这副楠木棺材是王家给她新打的,摸上去好平整,透凉意,他在棺材反射的光里看到自己白惨惨的眼珠,里面躺着的女儿已经是一把灰了。
女儿总不至于害她亲爹,他使劲摇头,掀开半边帘子,贪婪地吸了一口空气,外面也是寂静,哪有正常送亲队伍的欢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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