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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荷跟郑冀交换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主子疯就疯吧,不管怎么说,活着就好。
他们现在是非常能够想得开。
扶苏一路策马,终于在三更的钟鼓声敲响前,赶到了章台宫。
章台宫内灯火通明,在浓稠的夜色下,仿佛正在燃烧。
一股悲凉漫上心头,他凝眸远眺片刻,整理好情绪,抬步迈上高高的白玉石阶梯。
父王让他一回到咸阳,就即刻进宫见他。
他没有守约,他先去办了点私事。
但他知道父王会等,因为他本就睡得极晚,阿母活着的时候,总是会心疼地敦促他要早睡,至少不要连续十天半月地通宵达旦,他不听,她就提着只灯笼负气地跪坐在他的长案边,直到他叹息着卷起成摞的竹简,才舒展开婉丽的眉眼。
一想起阿母,他的心就痛得像要碎裂。
他已经预见到,今夜注定又是一个失眠夜。
“回来了?”
秦王端坐于侧殿的书房中,单手握着一只竹简,目光徐徐抬起,落在一年未见的儿子风尘仆仆的脸上。
“儿臣回来了。”
扶苏垂首,躬身拜礼。
铠甲与长剑已在门口卸掉,但他身上仍然湿淋淋的,与秦王酷似的眉眼,被雨水冲刷出浓郁的色泽,微微低垂的面孔,在万千烛光的映照下,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
秦王放下竹简,似乎是幽幽叹息了一声:“免礼吧,你旅途劳顿,先下去歇息吧,有事明日寡人再与你相商。”
“是。”
冷肃克制的声音,就像殿外的秋雨。
父子二人之间仿佛横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秦王重新将目光落在奏章上,在扶苏的身影即将拐出书房之时,他抬起了头,默默地又望了一眼。
好像……长高了许多。
也变得越来越会跟自己作对了,他想,唇边泛起一抹复杂的笑意。
他抬笔在奏章上落下一句批语,手向后一扬,侍奉在屏风后的赵高立刻疾步上前,将竹简双手捧起,吹干后卷起,小心叠放在其他已经批复完成的奏章之上。
殿外,雨势渐小,淅沥之声不绝于耳。
“长公子,年初的时候兴乐宫翻修了,现在可壮观了,诶,等等,长公子,您拐早了,兴乐宫在这个方向——”
引路的内侍惊呼道。
“你回去吧,我自己能找到路。”
扶苏淡然道,“今夜我不去那儿。”
内侍有点懵了,凡是被大王留宿咸阳宫的,必定都会在兴乐宫过夜,那里就相当于临时客店,有房舍十余座,离章台宫也近。
“那您去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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