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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骋想了想,还是推开了浴室的门。
浴室里蒸腾着浓重的水雾,水声掩盖住了许骋进来的动静,直到许骋走到何烯年身边了,何烯年才发觉。
何烯年隔着水雾看他,想问他怎么了,却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许骋没有看他,只是视线低垂着,何烯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知道他在看什么了。
水雾打湿了许骋的衣服和头发,许骋在一片水声中慢慢单膝跪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指尖很轻地落在何烯年淤青了一整片的膝盖上。
护士和李瑜只能看到他渗血的眼角,他不说,没人知道衣衫之下有着这么狰狞的伤口,好在有一个许骋。
“疼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何烯年总觉得许骋的声音有点颤抖,双眼也在泛红。
清醒
疼吗?
那自然是疼的,何烯年的两个膝盖青紫了一整片,看着触目惊心。
刚开始尤其疼,后面是麻木,再到后面,何烯年就习惯了,也没心情顾着小小的伤了。
现在被许骋这么轻轻触碰着,他的指尖甚至没有没有落在淤青上,但是那些被何烯年刻意忽略的疼痛全部涌了上来,疼得他胸口泛酸。
许骋站了起来,用抱小孩的手法捞住何烯年的膝弯,一个用力把他抱了上旁边的洗手台,说:“等会儿,我给你放热水,用浴缸洗,别站着了。”
说完还随手开了浴霸,给他披上浴巾。
许骋转身的时候,何烯年隔着水雾看到了他通红的双眼。
他疼,许骋只会比他更疼,一向如此。
放热水的时间里,许骋只是默默蹲在浴缸旁边,一言不发,头低垂着,于是何烯年看不见他眼里藏着的暴戾,和泡在水里紧紧握着的拳头。
许骋看到那一片触目惊心的淤青时,深重的无力和自责笼罩着他,他想问问凭什么?到底凭什么?他们只是相爱了,和世界上每一对情侣一样,凭什么自己捧在手里放在心上的人转眼就受到了这种伤害?是不是他不离开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而他甚至没办法去怨恨那个施加伤害的人。
浴缸的水差不多放好的时候,许骋无声地深呼吸,重新转身的时候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把戾气全部收了起来,甚至还扯了个不明显的笑容。
他沉默着走到何烯年身前,再次把他抱起来,何烯年抬手环住他的后颈,下巴颏搁在他的肩膀,等许骋慢慢把他放进温热的水里的时候,何烯年搂得紧了些没有让他退开,伏在他耳边说:“骋哥,别难受了,我已经没什么事了。”
说完还还用湿漉漉的手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了一下他。
许骋闭了下眼,长叹一口气,“我不该走的。”
何烯年想,就算你在我也不会让你和我一起跪的,傻子。
这个晚上,许骋把楼下熟睡中的苏杞拉了上来,苏杞边感叹着触目惊心的淤青边给何烯年开了外敷的药,他能看出这个伤是怎么弄的,结合许骋的表情,大概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许骋看起来心情真的很差,苏杞只是嘴贱,不是真的没眼力见,所以他也没怎么说话。
这个晚上何烯年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中间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时候何烯年能感觉到许骋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他在梦里被很好地安抚下来,又重新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一早醒过来。
醒的时候何烯年整个人都被许骋抱着,他在许骋怀里动了动,许骋就睁开眼睛了,同时还拍了拍他的背。
何烯年闭着眼笑了,问他:“怎么觉得你在带小孩?”
“小孩应该比你好带多了。”
许骋也笑着说。
何烯年奇迹般地安心了许多,虽然话还是不多、看起来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但也能和许骋说说笑了。
今天何坚被允许探视,何烯年穿好防护服进了监护室陪了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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