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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图南想对阿娘撒娇,最后又默默忍住,唯恐在此特殊时候,她的举动会引得阿娘多思多虑。
陆栖月轻声叹息:“说实话,我一个过来人,竟也拿不准小于对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她竟然让你故意去激怒水德音,她就没想过你会挨打?”
也不晓得陆栖月所言究竟何意,听了她的话,水图南心里莫名慌乱了几分,她极力掩饰着,模样如常道:“我们都没想到我爹会打我,还把我赶出水园,看来,爹他当真是被逼急了。”
一听这话,陆栖月差点拍手跳起来:“他岂止是被逼急了,他简直快要被逼疯了,前两天,水氏在安州的十来家铺子,又被举报得不得不歇业,水孔昭干的好事,水德音气得发疯,把他最爱的几件瓷器全砸了。”
激动过后,陆栖月问:“这些事,莫非都是小于的手笔?”
水图南没点头,但也没摇头。
陆栖月有些心里不安:“水德音应该早就猜到,背后是小于在动手脚,他会极尽手段报复的,若是如此,我们都逃不过。”
做了二十余年夫妻,水德音有多下作,陆栖月见识过。
“阿娘看,这是什么。”
水图南从茶几上的几本书下,抽出个东西递过来。
陆栖月接到手里,真的嗖一下从椅子里跳了起来:“你们何时签办的?不是讲做做样子吗?怎么真的去签了这个东西回来?!”
婚册,捧在陆栖月手里的,是盖着衙门户司红戳,如假包换的婚册,而且上面的落款日期,是水图南从城外作坊回来的当天。
水图南笑得乖巧:“若是没得这个做保障,我怎么敢答应于霁尘的那些事?”
世上大约没有任何一场结盟,是从头到尾完全可靠的,比起一时利益相投的结盟,婚姻能将更多的东西牵绊在一起,届时如若翻脸,最坏结果无非两败俱伤。
她水图南,赌得起。
一旦牵扯到婚姻上,陆栖月觉得,自己好歹要比没经历过的女儿精明些:“可是,小于连身份都是假的,届时她把假面一撕,世上再无‘于霁尘’这个人,这薄薄一本婚册对你来讲,又能保障得了什么?”
于霁尘和于粱的关系,要不要告诉阿娘?水图南犹豫须臾,心里悄悄下了个赌,微笑道:“阿娘难道没有想过,要我和于霁尘结同老契?”
“这个……”
陆栖月顿了顿,眼神往旁边飘去,“想过是想过,但那也是最后的选择,同老这种风俗,是我们南边承认的东西,北边不一定也认,小于是北边人,她的父母又是——反正这条路不好走,除非小于以后生活在江宁,不再回北边。”
然而,陆栖月和水图南心里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于霁尘来日必归北,那人的家在北边。
水图南微笑着,淡淡道:“言至此,我就不瞒阿娘了,我想试一试,万一,万一可以呢。”
“你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沉默良久,陆栖月无可奈何地叹气,“你这辈子是非走上这条路不可。”
水图南脸上笑意扩大,染到眼底,显摆身上披着的夏季短衫:“阿娘你看,这件衣衫好看么?我还有好几件不同的。”
陆栖月带笑的眼底却是湿润的,她轻轻戳女儿额头,佯装嗔怪:“是的呢,于霁尘给你买的,外头正时兴的新花样,澈州产的上等好料子,没有拼接痕迹,制衣的也是一等好手艺,她倒是晓得如何博你欢喜。”
水图南遭不住调侃,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哎呀,不要这样子讲,羞死了的。”
陆栖月忽然想起什么,脸上笑意尽退:“既然你在这个屋里住,那个小把戏她睡哪边?!”
阿娘变脸变得太过突然,水图南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指门口:“她睡她的屋子,在对面,怎么了?”
“噢呦,”
陆栖月算是勉强冷静下来,忍着笑评价了句,“她倒是老实。”
水图南终于慢几拍反应过来,这下连脖子都红个透,脑袋顶上快要冒起烟来,嘟哝着说话:“不是这样的。”
瞧着女儿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陆栖月脑子里明光一炸,差点拍大腿:“乖乖隆地咚,当时教你的,都是那样子的压箱底,这种的你却是没见识过,也没得半点经验,怎么办,我再安排你学新的,阿来得及啊?”
水图南:“……”
水图南把脸深深埋进两个手心里,不敢再轻易开口。
不和水德音在一处互相折磨时,陆栖月绝非动辄吵骂的泼妇,她和江宁城里寻常的甩手太太一样,是个爱闲唠,爱促狭,爱讲趣事和凑热闹的。
“我的亲丫头,”
方才的忧虑抛诸脑后,陆栖月笑得合不拢嘴,“老娘尽自己的责任,找人把该教的好好教你,既然婚册都签办下来了,伤好后也别回水园那个乌瘴地了,就开开心心住在这里,阿娘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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