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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齐情急,长腿一跨就出了浴桶,匆匆取过一旁衣架上的大巾围了一圈,就追了上去。
然而浴室本就气热地湿,刚刚那一顿扑腾又溅了不少水出来扑在地上,青石砖上光滑无比,华滟一脚踩在一处水洼上,顿时脚下一滑,惊慌失措地向后倒去。
温齐三步并作两步,赶紧伸长了手去接。
他是历练惯了的人,在冰天雪原里摸爬过,在沙场戈壁上也滚打过,身上功夫自然不俗,下盘也稳,臂膀一舒,就将华滟搂在了怀里。
惊恐之下,四目相对,静悄悄的,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温齐此刻,窘态远胜尴尬。
无他,只因他实在是从未有过和女子如此亲近的时刻。
从小他母亲就离世了,照顾起居的是父亲的姨娘。
姨娘也疼惜他,可还要喂养弟弟,照料父亲,处理家务,料理军士家眷,能放在他身上的精力时间少之又少。
十几年来,他记忆中最有温情的时刻,也不过是某年除夕夜,姨娘搂抱他时身上的淡淡皂角味道。
后来姨娘和父亲相继也离世了,他是长兄,更是蒲城上下数万军士民众的指望,婚事上父亲从前似乎另有打算,并未给他说亲。
而蒲城公府里节衣缩食,一个多余的下人都养不起,是为了省出银钱来送到前线,供给兵士们口中粮草、身上皮袄,为了家园安稳。
等到他长到二十岁,料理完父亲的身后事,蒲城民众含泪送走了主公,已是捉襟见肘、左支右绌。
他无法再支应下去,只好想方设法来到了上京,本欲出人头地,为家乡和先祖挣得一方安稳的庇护所和逝后清名,他自己的人生大事则完全没有考虑过……哪里想到,会有今时今日,洞房花烛夜呢?
——昔日一别,痴心妄想,今朝遂愿。
怀中人抱在手里,温香软玉,是与他平时接触最多的将士们截然不同的感觉。
原来,女子的身躯是这样的柔软吗?仿佛一块嫩豆腐,他稍微用点力,就要担心是不是会把她给捏碎了。
像一团温柔的柔软的洁白棉花,轻飘飘地攀在他的臂膀上,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腾空抱起来,她皎白的脸上就“腾”
地一下遍布了红晕。
她轻咬贝齿,百转千回地瞪了他一眼,然而这一眼的威力落在他眼里,只如奶猫亮爪,连油皮也没破上一点。
温齐的心怦怦跳,心里千头万绪纠缠在一起都说不清。
酒气混着浴室的水汽上涌,熏得他昏昏沉沉的,一时清醒,又一时迷惘。
隔着水汽朦胧的屏风,透过栅格的隔断,外间灯火摇摇,深邃迷蒙,宁静的夜色挤过门缝窗台,从外面无孔不入地流进来,滴滴答答地淌在他的脚底,他的四周。
像是层雾蒙蒙的黑纱蒙住了他的眼睛,感官被蒙蔽了,唯有怀中一具柔软的、温热的娇躯是真实的。
他缓慢地一步、又一步走到了门扇旁,然后重重地踹了下去,门扇“砰”
地被撞开,带起不断回弹的余音在沉寂的夜色的回响着。
服侍的下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不见了。
只在寝室里留了几盏灯,幽幽地照着从浴室到垂着大红鸳鸯床帐的拔步床上。
华滟猛地攀紧了他的脖颈,一张脸埋在他的锁骨处,暗暗地吐着芳馨的气息。
女人的气息。
他把她放在了柔软宽厚的床褥上,身下百子嬉戏的绣被上滚着几个红枣桂圆,还有一粒花生落到地上,刚好滚在他的脚下,一踏上去,咔嚓一声细微的碎裂,在这不完全的黑暗中,显得有些突兀。
出到外间,没有热气氤氲着,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温齐把她放在床上,床边放了一个烛台,明亮的火光照亮了他们半边的脸,还有她身上湿了一半的寝衣。
雪白的寝衣贴在同样雪白的躯体上,幽深的沟壑连着姣好的曲线勾勒出山峦起伏,随着她的呼吸轻轻地微微的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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