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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一般的安静。
除了他们策马飞奔的风声外,耳畔竟再无一丝喧哗。
倘若依她……家书上所写,今晚,是华氏皇族的家宴,以皇室喜奢华好靡丽的性子,不可能不鼓瑟吹笙、俾昼作夜。
想到这里,他的心骤然一跳。
来时遇到了探路的探子,向他汇报途中遇到的那个宫女力大无比,见他们十分谨慎,并无贸然前去救援的意思,极为愤怒,打伤了看护她的士兵,抢了一匹马不顾伤势就往青陵台跑去。
温齐自然是晓得华滟身边服侍每一人的底细的。
不消下属多说,他便明白这宫女应该是濯冰。
是先骆皇后选中放在月明宫陪伴华滟长大的,忠诚不必多言。
二皇子华湛起事……若是他之前听闻,定会以为是无稽之谈。
这怎么可能!
华湛为人在上京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但凡有人开口,他必定笑眯眯地应下,也不管这开口请托之人是贵是贱,请托之事是难是易。
兼之他生的阴柔艳丽,出身又低微,年过二十五仍未封王,太子多次给他做媒都被婉拒,不说满朝文武,连他们华氏自家和宫内大势些的奴婢都瞧不起他。
这样一个人,说他有朝一日会起事谋反,怎么可能!
只是……温齐视线下移,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到平整的石板路上淅沥的血迹,一路往行宫大门去了。
想来应该是那个夺马的侍女,濯冰。
他深深蹙眉,一时心中竟空洞洞的,不敢去想,不敢多想。
随波,随波,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黑铁大门伫立在面前,腥冷的铁气和着这夜的寒气,一丝一缕地钻进温齐的鼻腔。
温齐下了马,走到这面足有两人高的铁门前,驻足,仰望。
一身盔甲未卸,一步一步,足音沉沉。
大夏不愧是神州大陆近百年来唯一正统的王朝,便连一座行宫的侧门,也是使精铁浇铸,门上碗大的门钉被摸得雪亮,光可鉴人,隐约映出地面上一道若隐若现的血迹。
温齐目光微寒,他定定望了这扇黑铁大门片刻,思绪如云散开游冶。
第一次见青陵台,是少时出师后四处游历,他不顾劝阻只身来到上京,那时一人一马,在上京高耸入云的城墙下静看了三日,未曾入城,三日过后,他策马回程,途经大雨,暂歇于脚店,推窗望去见青陵台雕梁画栋,朱楼碧瓦,冷冷笑了一笑;第二次来此,是他上书请贺天宁节,时隔二十多年再次以胤国公温氏之名站在了朝堂之上,只是那次,惊闻北蛮鞑靼求亲,心神不宁,不曾着眼到那场至今仍为上京百姓津津乐道的莲花宴;第三次……是大婚之后,陪她到青陵台小住,自然也无暇顾及其他。
今日这趟,本以为是团聚之喜,哪想会是如今这局面呢?思绪如云似电,在脑中转过数个念头也不过一瞬。
温齐面色如常,唯有亲近之人才能看出他紧咬牙关下的战栗。
他微微抬眼,幽蓝的眸子掠过数不清的树梢房舍,隔着重重楼台殿阁,朝西南方向望去。
那里一点荧光闪烁,在这片熄了灯的行宫里,格外显著。
他举起右手,手掌摊开,手心朝前,手背朝后,轻轻挥了一下。
“撞门。”
他说。
顿时就有一片钢铁的潮流涌了上去,爬上女墙,流入其间,顺着粗大原木撞击铁门的力道和节奏,轰然一声,这座精美但单薄的宫门,在腾起的尘烟中完成了它最终的使命。
一只穿着甲胄的脚踏上去,接着是无数只脚。
为首的那人抬头看了看天。
月上中天。
我来了。
清凉殿中,躺在斑驳血泊中的女子,似有所感,忽然动了动眼帘。
在她之后,这满殿中几乎已无能站立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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