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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刻意不去想起此刻叫这座荒废行宫重新沸腾起来的那个人。
尽管他救了她不止一次。
哪知她不去见人,人家自会来她。
华滟走到身体微微发热,后心出汗时才停下来,喝了一碗热汤药,疲倦困意自然而然地来袭,她便顺从身体的欲望上了床歇息,期盼一场黑甜梦境,能抚慰她紧张的心灵。
只是才有了困意,门外就有喧哗闹哄之声。
听那有节奏的甲胄碰撞之声便知,这是凯旋后被将士们簇拥着走近的温大将军,温齐。
华滟蜷缩在并不柔软的被褥里,唇角微动。
濯冰向来见不得这种闹腾场面,于是在门口那一堆人敲门之前就将门“唰”
一声打开,不少拥挤在门上的将军士卒们一个踉跄,险些倒进了室内。
那些人瞧濯冰一张面容冷若冰霜,一举一动均有说不出的大家韵味,顿时如临大敌般,不敢多待,纷纷找借口溜走了,倒是原本被他们强行拉来的胤国公温齐,还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口,冲她含蓄地笑了一笑。
濯冰很生气华滟休息时被打搅,连带对温齐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囿于主仆君臣之别,她还是侧身让了一步,微微垂头,冷冰冰地道:“殿下才刚刚歇下,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温齐亦有几分尴尬。
他身上的明光甲还未卸去,只是脱了头盔抱在手里,甲胄上大大小小的刀枪剑戟撞击处使得这身甲胄表面凹凸不平,早就没有了当初华滟特意命人刚打造出来时的光辉夺目、熠熠生辉。
兴许是走得急了,连甲衣上干涸后殷红的血印子都没拭去,倒是好好擦了一番脸,眉眼舒展,神采奕然。
许是在外行军领兵久了,当他不说话的时候,自有一种从容镇定的气魄,连随意扫过的眼风都好似带着战场上肃杀的遗韵,不怒自生威。
濯冰的声音忽然就低下去了。
更隔蓬山一万重14
绕过门口摆放着的旧屏风,温齐有几分意外地发现华滟并没有如濯冰所言已经歇息,而是披衣而起,静静地站在垂下的珠帘后。
温齐一步迈入,迟疑道:“你……不是歇下了吗?”
华滟弯了弯唇角,慢慢说道:“外面的声音这样大,傻子才能睡得安稳呢。”
这一句话她说得又轻又柔,似是埋怨,又像是娇嗔。
隔着一层繁密珠帘,温齐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见她松松披一件淡紫色绉纱衫子,柔顺的料子从肩背一溜儿垂到指尖,显得愈发清瘦单薄了。
温齐想起那日他匆忙赶到时见到的惊险一幕——华滟手中长剑“咣当”
落地,整个人在马背上晃了晃,随后便如凋谢的花儿一样,飘忽不定地仰倒下去。
温齐当时真是把马催出了驱霆策电的速度,终于赶在她坠地之前接住了她。
当时心胆俱裂、魂飞胆破的感觉此刻仍留有余悸。
温齐下意识地抚上右手虎口处的细长疤痕。
那是华滟身上所背的长弓弓弦勒出来的,在她完整无损地落入他怀中时,她随身携带的长弓被马鞍挂住了,却也一同被压向他,弓弦紧绷到至极后断裂回弹,在他揽着她的右手虎口处弹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都说十指连心,这一道伤口仿佛也割在了他的心上,似在替她暗暗倾诉着僝僽。
温齐涩然开口:“我本想洗漱后再来见你,只是他们借口要来报捷,硬是跟着挤过来了。”
明明是在解释,但经他可怜的语气说出口,倒像是在道歉。
华滟叹了口气,微微一笑:“你知道的,我并没有生气。”
温齐道:“这几日……听闻你一直在睡不醒,我本想陪在你身边,但周边地区县令长官纷纷来报有鞑靼人侵犯,我只好带兵去平乱,今日才得了空闲过来,抱歉。”
温齐脸色苍白了下去:“太原太守许子攸……”
华滟竖起食指抵在他唇前,截口道:“那是他心生祸心,自寻死路!”
她冷静道:“便是没有许子攸,也会有吴子攸、张子攸、赵子攸,天下有反心的人多了去了,便是我不姓华、不是身为女儿身,见了如今这局面也会想着要搏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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