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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若肯交付于他,此生无虞矣!”
季蘅捎带情绪,已听不进这许多,只盯着其中一句,冷漠回嘴:“女子何苦从一而终?大家各取所需,好合好散罢。
我可闻说,曹司空的正室丁夫人前不久因长子命丧宛城,要与他和离呢。”
“不消与我抠字眼,”
听到此番话,甄尧更刺恼了,“这般说来,你倒宁愿跟所谓的英雄纠缠瓜葛,也不肯同那寻常君子平平淡淡,偕老终生?”
“如今天下分崩,兵连祸劫,嫁给雄霸一方的诸侯之子,谈何安稳太平?”
季蘅正色,理直气壮地驳斥,“再者,你夸他袁熙有千般万般的好,纵使不假,我也未必因此厚爱他。
我说我思慕英雄,更知一心人难得,莫敢强求。
来日若真命途多舛,遇上个薄情寡恩的,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好了。
可不必强求皓首百年,互相膈应一辈子。”
“巧舌如簧,好话歹话都让你说尽了!”
“明明是兄长更理亏!”
“你——”
两人辩得火热,看阵仗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连累丫鬟秉烛出来打圆场。
“我的祖宗,这都几更天了哎?”
缦双那水杏般的眼睛难得惺忪,她嗐声,“小的们受罪倒无妨,再不睡,恐您两位作践坏各自的身子!”
这略带怨气的话从一向矜持温顺的缦双嘴里吐露,兄妹俩未免惭愧,皆不作声了,细想今晚所为,实属失仪。
呆晾了片刻,季蘅兴味俱散地揩了揩早已干透的泪痕,方才演得太入戏,险些过尤不及,现下冷静不少,倒还有点疲累,于是索性牵动一角罗衾,把脸朝里睡下,不再言语。
在旁的甄尧则气得脑瓜仁嗡嗡直响,自讨罪受:“当前你还年幼,见识太少,遇事难想通透,往后就该分明为兄的苦心!”
所幸给了台阶,他撂下句怨言,便斩钉截铁地甩袖走了。
这夜,竟是深眠无梦。
第二天,季蘅没心没肺地睡到日上三竿,好似昨晚无事发生。
几只小雀在房檐上活蹦乱跳,她却懒懒摊摊的,坐在镜匣前,把如瀑的长发梳顺,见细宝端着铜盆进来,要服侍栉沐,随口问:“袁熙走了没?”
“许是吧,早前碰到卢宽,说郎君几个一同出了门。”
季蘅立即恢复了精神,声调都清亮不少:“好,便将新买的那支镂花银蝶步摇寻来,今日定要外出的,可怜我这副身子骨啊,就快躺散架了。”
见她喜形于色,细宝半真半假地喟叹:“娘子怪生无情的,叫我们反倒有些心疼袁公子了。”
“呵,心疼他做什么,该心疼咱家的钱,那几人白吃白喝好多天呢。”
“未必赔本的买卖,”
缦双一面收拾床榻,一面打趣,“也许这就是娘子常言的奇货可居?”
“想得真美,”
季蘅伸眉,语气颇尖酸,“时势所趋,才使碌碌庸流当道,有些顽竖不过滥竽充数,勉强称之‘英杰’,到底是难长久的,转眼便如云烟消霁,化作风埃,何以比得始皇之父?吕不韦本尊听了都要气急败坏,赶忙给尔等呆厮托梦!”
橱箱旁挥麈掸灰的绫戈不谙史乘,却也乐弯了眼睛:“妙哉,就巴望他老人家能尽早指条明路了。
奴婢这些年积趱的钱物不算多,倒也敢搏一搏,做个飞黄腾达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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