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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尧不禁扬眉,有种相当不祥的预感。
季蘅更觉扫兴万分,实在不愿与刚吵过架的兄长同游,但没办法,若因此不去了,显得那人多大度,她气量多小似的。
于是乎,甄家兄妹二人久违地并肩走在了火树银花的长街上。
毋极一隅,太平之地,至今未遭兵劫,熬过蝗灾,近两年收成见好,粮食够吃,加之袁绍对冀州的德政,百姓们也算安居,故而中秋张灯,街头欢声满路,热闹非凡。
此情此景,甄尧故作叹息,回头对成禄感慨:“要说这月缺月圆,一轮又一轮的,过得可真快。”
并有意无意地指了指旁边的人,“仿若眨眼前,她还是从前那个骑着我脖子逛庙会,没石桌高的小娃娃。”
季蘅正拉着缦双的手,四处张望,听到甄尧这样说,先是一阵不悦袭来,还没发作,接着却愣了霎时的神儿,是忽然想起,这副身子的主人如今也不过十三、四岁。
当年,她十四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好像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学生,受父母万分呵护,心无旁骛地备战中考,最大的烦恼好像只有睡眠不足;
而现在,豆蔻般的十四岁,依然青涩稚嫩,到来年,却是该许嫁的年纪了,变成一朵待人采撷的花骨朵儿……
当真是惊悚!
见妹妹忽不言语,首饰铺又近在眼前,甄尧几乎讨好地问:“弥儿,思量你也快及笄了,不如随我去挑上一挑,为兄再送你支新簪子,如何?”
这话纵然卑微,可惜不逢时,此刻在季蘅听来却是踩了大雷。
“不要,你可别破费了还不讨好。”
她随手指向临湖一棵挂满红布条的大树,“我宁愿求个吉利。”
说罢,便拉起缦双,小跑着往那边去了。
剩下甄尧无奈叹了声气:“命苦哟,该我上辈子造孽,这辈子投胎当了她的阿兄。”
卢宽在旁偷笑,可能因为动静太大,使甄尧不由瞪了他一眼,恶狠狠道:“还不快跟过去!”
……
“阿叟,这个怎么卖?”
摊主是一个蓄花白山羊胡的瘦弱村耆,见来者双姝,他颤巍巍比了三根手指,熟练道:“许愿祈福喽,一条二十铢,两条三十铢,不收无文小钱!
墩子上搁有笔墨,若不识字,老朽可代为书写,免润资。”
“我自己写。”
季蘅笑得甜美,接过两条崭新的红绸,并吩咐缦双拿钱给老摊主,问她,“你也写一条?最近可有什么比较着急实现的心愿?”
缦双却摇头:“多谢娘子恩惠,只是奴婢当前并没什么愿望,莫要浪费了。
您不如写两份自己喜欢的吧。”
言辞恳切,并非客套推让。
季蘅早习惯了她的这般清心寡欲,便没有强求。
自己之所以写,也不是真的迷信这个,只是觉得有点好玩。
这棵树上所承载的愿望,男子多是变泰发迹,女子无非姻缘顺遂。
所以,她要做最与众不同的,仔细斟酌后,在第一条红绸上落笔写道:“死生苦海,似梦初觉。”
原是不信命的人,老天偏让她离奇穿越,恍惚间,仿佛渡了一场大梦,有时甚至会怀疑,究竟是她依稀做了场变成东汉甄氏女阿弥的噩梦,还是现代人季蘅用自己的前半生成就了她的南柯一梦?
在俯身写第二条时,恰刮起不知从何处生起的风帚,只将先前那条红绸吹远。
缦双正欲去捡,不料它最后落在了一位公子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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