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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恒。
见五妹神色不太对,薛婉说:“这些都是你兄长请族中泰公惠赐的,若实在没挑中,还可再斟酌。”
当真有这么巧的事么,居然能遇上与自己现代名同音的表字,莫非命运使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半晌,季蘅才斗胆开口,与之磋商:“三嫂,我喜欢这个‘季恒’,但是,可以改动一个字吗?”
“什么?”
“我想把这个‘恒’字,改成蘅芜的‘蘅’,如何?”
薛婉果然稍显为难:“这种事,嫂嫂可轻易做不了主啊。”
见状,一旁的吕韬沉着帮腔:“恒,德之固也,亦有‘如月之恒,如日之升’③的瞻颂寓意,是个好字。”
“对,对。”
薛婉攥着手里的帕子,试探道,“至于小妹你想改的什么蘅芜,虽是香草,却易零落,总归不太吉利吧?”
“日升月恒,我亦心生向往,然普天之下,几人可为日月?草木枯荣,犹红颜易逝,何必哀哉。”
季蘅似笑非笑,“自古文士皆爱以香草自喻,赞其坚贞品格,我愿效仿先哲,勉力修德,砥砺心志。”
薛婉不免追问:“那梅兰竹菊,不比挂佩于身的杜若蘅芜有气节?”
季蘅险些语塞,竭词以陈:“四君子好归好,可弥儿自知莫能及也。”
她顿了顿,“披石兰兮带杜衡,拆芳馨兮遗所思④。
三嫂不是一直盼着我……相思吗?”
闻此,吕韬没忍住,用劲咳了几声。
薛婉有些心虚地回望了她一眼,而后叹气道:“你这张嘴呀,惯会捡些了不得的话讲!
罢了,总归是你自个儿的字,既然喜欢,我回去跟你兄长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换成那个‘蘅’字。”
“多谢三嫂了,兄长肯定听您的话。”
庄子有云: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从现代穿越到这里,转眼已过五载。
这些年,轻飘飘的,宛若一梦华胥。
直至今日“季蘅”
这个名字的意外出现,才让她第一次感受到内心的踏实,就像虚浮的空壳落了地,冥冥之中,她这丛野草不知何时已经深深扎进淤泥里,生出了固土汲水的根。
原来,她可以是曾经那个自由烂漫、无拘无束的现代人季蘅,也可以是当下这个沦为池鱼笼鸟、但嬉笑怒骂的甄五娘季蘅。
带着这份迥殊的心情,她等来了十二月十五日的及笄礼。
一切似乎都很圆满。
袁熙自然也前来观礼了,想着上次季蘅说喜欢鹤,这次备的贺礼便是投其所好的一条绣银鹤月白蜀锦春衫。
如此,虽值隆冬,却已开始期待日头渐渐变暖了。
他站在人群中,瞧见堂前及笄聆训的美人,身穿簇新的水红暗花海棠纹曲裾,腰间紧紧勒着攒珠金带,挽了个堕马髻,正微微低下头,一对红宝石耳坠不安分地摇曳。
看着邺城最有名望的吕女史替她别上一支鎏金云凤纹簪子。
忽想起了一句应景的——何彼襛矣,华如桃李⑤。
大约从这时起,袁熙下定了决心,等父帅得胜而归,他定要亲手猎得一只大鸿雁,送到甄府提亲。
季蘅,甄季蘅……
他记住了她的字,很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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