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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种着的一颗老树已经干枯了许多年,每到夏天,那些爬满枝丫的绿色藤蔓便生长开来。
绿色的宽叶从褐色的根茎上长出,那些盘结在腐朽枯木上的藤蔓里长出柔嫩的白色花朵,盛放的花冠散开成五片,像星星落满树间。
这座偏园已经荒废了许久,满园的枯枝烂柳无人打理,在那些无脊岁月能陪伴的,只剩树底下的那口老井。
从井底往上看去,天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瓶口那么大,不管是风来了吹落下的枯叶,还是偶有经过停留在洞口附近却始终不愿再进一步的虫雀。
这座荒废了许多年的老井下面,土地湿润,迂腐的烂泥中也许还埋葬着无名的尸骨。
踩在泥坑里的尹仲往后靠在井壁上,说不上来是疲倦还是紧张过后的乏力。
脚下的烂泥里,那些被惊扰的小生物四散逃去。
万幸还没有到雨季。
尹仲默默的在心里庆幸着,虽然这听起来更像是在糟糕的局势里找出那么一点还不算太糟的消息。
一朵不知名的小花盛开在凹凸不平的井壁上。
尹仲与它面对面,心情似乎也平静了不少。
因为夜色太重,他看不清那朵花是什么样子,也许是白色,也许是蓝色或是别的什么颜色。
总之,在这样的环境下,能遇见一朵野蛮生长的花,真是太幸运了。
尹仲是这么想的。
他全身冰凉,手腕上的殷红血迹干涸成了黑色的污渍,微甜的气味从伤口处迸发。
一直以来,他都试图通过言语将情绪排解在外,可无论怎样努力,那些糟糕的丢不掉的都在那儿,这一刻他觉得无声的安静吵的人震耳欲聋。
靠在井壁旁的尹仲努力让自己不要再陷入过去的回忆,可汹涌而来的情绪还是不可避免的影响着他。
来自深渊的浪花将他拖拽向海底,无数次想要抓紧的手,被暗流推搡着离天空越来越远。
站在水面上,冷漠注视他的那双眼睛啊。
呵…一口浊白的热气从他牙缝里被挤出,那些热气快速稀薄,从尹仲仰面向上的嘴角,固执的向着天上飘去。
摩挲着腰间短刀上的花纹,那一刀刀扭曲的刻痕断断续续拼接成一个名字。
呼!
又一口灼白的热气飘出,从朦胧的雾气中,一双明亮的眼眸闪起两点淡淡的光芒。
翻转了下短刀,尹仲用左手反握住刀身,他在井壁上轻轻磕了一下,伴随着一声轻喝,他双手双脚张开,像蜘蛛般一下一下踩着井壁上的缝隙,一步一步往上攀爬着。
府邸内,躺在一张玉榻上的正是之前与福生比斗且落败的白衣男人,此刻,他目眦欲裂,身上多处伤口溃烂,鲜血都变作黑色的脓,恶臭不堪。
“吾与大人有约在先,事成之后吾将晋升成为地府阴神,尔等胆敢…”
白衣男人话还未说完,站在他身旁的一位瘦长身的细长眼辅官便已用手在他额上轻轻一点。
顿时,那病榻上的白衣男人似被定住,动弹不得且说不出话来。
那位也是之前和福生打过照面,从轿子里走出,是喜夜王的辅官,其真名为蛇纪。
站在蛇纪身旁的是两个面容怪异的女人。
此三人乃喜夜王身边,蛇,豹,狐三官,负责辅佐喜夜王司礼山野百兽。
作为妖修,三位辅官看待人族向来与牲口无疑,此番若非地府所图甚大,以他们三人的性格怕是早已开始游乐人间,屠杀无算。
动手的蛇纪扯了扯嘴角,他笑得时候确实很有种喜夜王的感觉,至少旁人看来是如此。
他嗓音沉稳,不显浮躁道“此番,因你狂妄无谋,至使极乐大人于非降圣日临凡,若非念及你还有承大人圣躯之用,你早已被打入无间之狱,永世不得超生。”
蛇纪目光阴冷,他身后的二位辅官美艳动人的同时,看待病榻上那位的目光可都不似在看活人。
男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如今重伤在身,且面前三人修为都不会比他低太多,况且他们也不会急于对他动手。
思绪转了一圈,见男人眼中怒火平息,蛇纪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伸手复在男人额上点了下。
男人刚有所放松,便看见蛇纪俯身,那张惨白不似活人的脸上挂着别扭的笑,可他语气里一点笑意没有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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