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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氏二公子大婚之日,红澄澄的喜庆充盈了全邺城,连那长街两旁的紫薇也祥兆,竞相盛开了。
待日影开始西斜,新郎官身着玄袍纁袡,束金冠,骑高马,伴随吹吹打打的喧天鸣乐,被手持长矛铜甲士卒拥向甄府。
那喜笑颜开的模样,仿佛沐浴在灿烂春光下。
他是如愿以偿,在众多亲朋好友的祝贺见证下,与心爱的美娇娘拜堂成亲。
想来人生幸事,都敌不过今日了。
诸侯之子娶妻,迎亲的排场自然阔绰,队伍最后还有几个穿绿衣的双鬟小婢挎着筠篮,沿街撒吉利钱。
看热闹的百姓接踵而至,各个招手庆贺,也想沾沾喜气,捡些铜钱,或许还能一窥新娘子华容。
“吉时到!
请新妇出适。”
催妆数次后,季蘅才手执团扇,姗姗拜别了泪已阑干的母亲,将由兄长抱上彩舆。
“万一,我是说万一,”
甄尧边走,边面无表情地轻声道,“哪天袁熙言而无信,真给你委屈受了,可以偷偷差人告诉我。”
季蘅明显愣了片刻,半信半疑地打趣:“怎么,你还敢帮我欺负回去吗?”
“暗地里使点儿绊子,不算太难。”
她悄然笑了:“那提前谢谢兄长了。”
“权当回礼,妹妹亲手给我做的那身外袍。”
甄尧有些不舍地抚了抚喜帐,才退到一边。
彩舆抬起,围着的几个火盆噼里啪啦地响起爆竹声,两名傧相抓了把莲子,一边砸轿顶,一边祝唱:“佳偶天成,珠联璧合;绵绵瓜瓞,长宜子孙……”
缦双等四个陪嫁婢使皆穿锦绣青衣,堆满笑脸,抱着宝器,紧随其后。
回廊的拐角,孟觉苦正袖手敛神,几分怅然地目送这片热闹。
“你与甄五娘子向来交好,如今亲睹其出嫁,作何感想?”
谢容允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信口玩笑。
孟觉苦的确感慨良多,只说:“我在想,若无当年变故,我也该这般将亲妹抱上喜轿,目送她嫁给心爱的男子……”
他不由停顿,似乎忆起了沮丧的事,“怪我,叫华儿平白守丧三年。”
谢容允暗暗冷笑,扫兴道:“缘分之事,最后谁能讲得准?往好了想,若最后所托非良人,守活寡还不如居丧。”
与此同时,季蘅作为本次婚礼的女主人公,却没什么异常高兴或悲伤的情绪,只觉耳畔被吵得嗡嗡发疼,脑子里几乎空白。
当下发生的一切宛如她昨夜的梦,亦真亦幻,晨起时还傻乎乎地拿手比划了下,不出所料,面前是死水一潭,并无变化。
若自己真会那些符箓法术就好了,一挥手,打个把式,便能逃离所有的是是非非。
可又痛苦地想起前几日午睡时的噩梦,在梦里,她勇敢逃婚了,即便双腿灌铅,有千斤重,还是,独自翻越崇山峻岭,离胜利只差一步之遥。
面前是一堵酷似毋极甄宅的外墙。
她艰难爬到墙头,还没来得及跳,忽见浓雾散去,底下露出黢黑的沼泽地,那里站满了人,一个个阴森森笑着,当中,二嫂邓端牵着景湛,三嫂薛婉怀抱小渠儿,异口同声地宽柔道,五娘你快些跑吧,等会儿我们全家还得给你陪葬……
季蘅忽地打了个冷颤,等再晃过神,人已经被抬进丹楹刻桷的袁府,又过了好一会儿,彩舆终于停在正厅前。
她被傧相搀扶下了轿,堪堪站稳,又要跨马鞍、踩瓦片。
脚底实在软塌塌的,不止因为这一路铺满了厚实的红氍毹。
袁熙站在不远处,温柔望着未来妻子,不胜倾慕,很快两人就要拜堂成亲,成为一对真正的恩爱眷侣,他确信。
“吉时已到,请两位新人共赴青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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