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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皇后神情淡淡,道:“你是郡主,天潢贵胄,连净面梳洗、研墨洗笔这样的小事都自己来,成什么样子?这样只会让手下的人轻视你。”
朱予焕平日里大都闭上门过日子,张皇后却能够一清二楚,可见她确实在各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眼线。
朱予焕迅速躬身道:“焕焕明白奶奶所说的意思,只是……”
张皇后将手中的册子往桌上轻飘飘地一扔,道:“焕焕,力所能及是一方面,树立自己的威严是另一方面,若想让人敬,须有三分怕。”
那折子在地上展开,露出几页,上面写着的正是朱予焕平日里的一举一动,加之如同责备一般的话落在耳中,换做寻常人,恐怕早就被吓得瑟瑟发抖。
朱予焕却不和其他人一般面露恐慌之色,道:“兵法常言‘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若一个人日日板着脸,轻易动怒,周围的人反而不会畏惧她。
可一个人平日里总是言笑晏晏,却突然动怒,便是身边的知心人也会两股战战,更不敢轻举妄动,是为‘不怒自威’。
奶奶以为呢?”
她口中的那个人正是张皇后,平日里张皇后是一代贤后,上下打理、兢兢业业,看着和蔼可亲,可她若是板下脸,便是朱高炽也得发怵。
原本板着脸的张皇后却忽然一笑,道:“看来你如今是真的有些长进了。”
朱予焕躬身行礼道:“是奶奶教得好。”
张皇后轻笑一声,起身走到朱予焕身边,道:“就你嘴皮子伶俐,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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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予焕直起身,只觉得后背微冷,她面上并不显露,只是开口问道:“焕焕今日是不是说错话了?”
张皇后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你以为呢?”
朱予焕语气平和,不见丝毫慌乱,道:“皇爷爷册封焕焕为郡主,诏书中称焕焕至纯至孝,今日偶然提起,不过是焕焕忧心皇爷爷的龙体康泰罢了。”
听到朱予焕轻而易举地为自己辩解,张皇后笑着伸手拍拍她的头顶,道:“和奶奶一起坐着看书吧。”
朱予焕知道自己这样算是过关了,她这才跟上张皇后的脚步。
祖孙两人一同坐在桌前,朱予焕看着一摞摞的册子,忍不住问道:“奶奶怎么处理这些册子?”
“烧了做花肥,多亏了这些,奶奶宫里的花开的最好。”
张皇后的眼睛微微弯起,似乎藏着一分笑意,道:“可惜了这坤宁宫的花,还没来得及多多滋养呢。”
朱予焕眨眨眼,一时间有些不寒而栗,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各种小说里常有的血腥画面。
张皇后便是再怎么聪慧,也猜不到此时此刻她脑瓜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将册子往她旁边推了推,道:“你看看这些。”
朱予焕随手拿起其中一本折子,只见上面写满了字,仔细一看,上面竟是某人和某人的对话,乍一看像是戏文。
竟然是一本记录得事无巨细的监视日记……朱予焕这下算是彻底明白自家奶奶为什么这样胜券在握。
郭贵妃就是她手中的皮影,她自以为是的舞蹈,不过是张皇后操纵之下的傀儡戏罢了。
“焕焕,你所说的兵法,不仅仅是对人,更要对己。”
张皇后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轻飘飘的,她道:“男子总以为女子内心柔弱、善于忍耐,可以做他们的手中刀随意操纵,殊不知这正是女子的强处,对自己比对别人还要狠,假以时日,这刀还不一定会刺向哪里呢。”
朱予焕还未开口,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道巨雷,将一切声音掩盖,饶是朱予焕也不由打了个激灵,她急忙起身跑到门边,只见不远处的乾清宫屋顶正冒着烟,显然是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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