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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刘琮和司马瓒回到营帐,与将将从伙房营取了膳食回来的胡车儿撞了个正着。
车儿端着餐盘,停在营帐门口,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等着,让他们先进帐。
刘琮脚步不停,目不直视,直接进去了,反倒是跟在身后的司马瓒满头大汗,怀里抱着刘琮的弓弩,路过车儿时,抬头看了她一眼。
车儿也不敢停留,跟在他们身后进了营帐。
她将早膳落在桌上。
那头司马瓒吭吃吭哧的将刘琮的长弓放在刀架最顶端,拍了拍宽大的衣袖,才挪到刘琮跟前。
刘琮坐在矮几之前,桌上摆了车儿将将拿来的早膳,车儿早知刘琮的习惯,手脚麻利的撤了托盘,躬身站在一旁。
刘琮握了银箸,却并不似往日一般开始食用,他执箸的手肘靠在桌上,停顿在哪里,眼神却是巡视矮几上的砚台。
砚台是西域著名的域拓澄泥砚,边沿镂空雕刻山水,做工复杂,极易下墨,车儿曾在父亲的书房见过,父亲常常以此为傲,说这是读书人的宝贝,识得此物的人不多,却没有想到这刘琮亦是有一台。
刘琮似是也极其爱护,每次书完文筏,有个习惯,总是会让自己将这笨重的砚台清洗干净,用布巾擦干。
车儿心里一紧,她顺着刘琮的目光看过去,狼毫、砚台、信笺,都是按刘琮平日的习惯摆放,并未有何异常。
那他为何?……
是发现有被人用过的痕迹?
忽的,又见他放下银箸,一抬手,慢悠悠的解下身后的披风。
车儿松了一口气,看来,原来是披风让他不自在了,并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刘琮并未回头,只是往后一抬手,车儿顺手接过他手里的披风,拍了拍低下黏上的雪沫,这才将披风挂在身后的架子上,等她再次看清桌上的东西的时候,眸光一缩。
在案几的下方,摆着一封信笺,信已被开启,边口撕的粗糙,略略张开,露出里头黄白的宣纸。
车儿盯着信笺上头那一行“刘将军亲启”
的字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刘琮嘴里嚼着吃食,等了一会子,他随手拿起案几上的信,示意站在下首的司马瓒看,道:“也不知柳相此信是何意?”
司马瓒自是知道柳相为何意,也知道大将军这般做是何意,他对着刘琮一拱手,道:“文昌公主是柳相嫡女,又听闻柳相视此女为掌上明珠,文昌公主和亲晋国,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柳相书此一信,定是存了希望,还是盼望文昌公主有生还得可能,不然也不会许大将军如此优渥的条件。”
刘琮沉默了一会子,这才说道:“按礼法来说,文昌是本将亲眷,作为皇室一族,无论生死,本将定会将她找到,不论生死。”
车儿听他们这般说,忍不住又去瞟案几上的那封信。
却遇上刘琮半路挪来的眸光,他看着车儿,眼神里头有探究,问她道:“可是好奇?”
车儿当然不能说她好奇,她将托盘往上挪了挪,挡住胸口,尽量做出一副蠢笨不知所以的磨样,她指了指那封信,嘿嘿一笑道:“字写得很有风骨。”
刘琮手指在那信笺上一过,似是嘲笑她目光短浅一般的哼笑一声:“自是有风骨,不然怎会编著《梁国大典》。”
这个车儿知道,是自己在和亲前一个月父亲接到的谕旨,奉命编纂《梁国大典》。
自此,父亲便昏天暗地,不见身影,成日呆在翰林院,与翰林院庶吉士、国子监祭酒一起,书信此书。
一去便是月余,等再次见到他时,便带来自己需要和亲的消息。
没有想到刘琮远在边关,竟也知晓。
刘琮看车儿眼底有黯伤,也不去打扰,等了一会子,才问下首的司马瓒道:“可有食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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