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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墙与天花板拐角处横着的日光灯,比平常教室里的要小很多,显得精致,简练,静静地发出均匀得无可挑剔的白光,白光中隐约有淡淡的幽蓝,他稍微一抬头,就能感受到这像月光一样的日光。
为什么要叫日光灯呢?明明就是像十五的月亮那么光亮的光,如果叫月光灯,是否会沾上一点儿月亮的浪漫?妈妈说了,日光灯不够亮,只是大气好看又贵重,家里大厅装了一盏,花了30块钱,不久就闪呀闪,闪得人心发慌,最后不闪了,就灭了,里面还有什么整流器,也不知道哪里坏了,光修理又花了十几块钱,工资才四百多,这一下就去了工资的十分之一多,问题是修好后不久又闪呀闪,他知道,又要灭了,很快,他的预判就实现了,由半黑到全黑。
这么准的预判还真不多见。
爸爸也不管什么门面不门面了,装上一个25瓦的白炽灯,亮堂堂的就像白天一样。
这盏灯会不会这样呢?他担心,但他看不出来。
他想,应该不会,这屋里的一切,都比自家的精致,皮沙发,大多数人家里没有,当然他家也没有,这么大的电视,他怀疑不止十四英寸,家里没有,冰箱,更没有,电话,暂时没有,桌子这么黑亮的油漆,也没有,他家的都是原木的,由父亲亲手打造。
至于院子,围墙,门楼,长方形的两块菜地,更是不敢奢望的了。
自然,这灯也应该是精品,不会轻易坏的,虽然像十二的月亮,但轻柔得,就像阿姨床上挂着的柔曼的纱帐,但它将自己的光,安排得如此完美,均匀地播洒到了厅堂的每一个角落,对人也是不分主客,雨露均沾。
这是一盏有大爱的灯。
他想。
“我就喜欢荧光灯,”
阿姨察觉到他在注意这盏灯,“那种玻璃灯泡的灯光黄兮兮的,刺眼,你看,咱们这种灯,柔和得就是你看着它,也就像看月光一样。”
“英雄所见略同”
,他想,怎么我的想法跟她的想法会如此接近?她的眼光难道能看透自己的心思?不可能,肯定是巧合,这不符合科学。
当他夹完最后一片青椒丝的时候,月光已经从大门外面洒了进来,清辉满院,蒜叶上好似撒遍晶莹的水珠,蛐蛐们的叫声此起彼伏,一切眼中的和耳中的,都像水一样,轻柔地荡漾着。
他捡起了筷子。
“不要!”
阿姨一挥手,将筷子接了过去,“我来洗碗,你们洗,我不放心,你们玩稳来吧。”
阿姨的动作利索,他怀疑自己会差一大截。
杂志还未看到一半,阿姨回来了:“看累了吧,来,休息一下,打几盘麻将。”
看样子,她洗碗的速度那么快,是为了早点打麻将吧,他想。
当墙面上的电子石英钟指向十点半的时候,乌拉伸了一个懒腰:“教授,明天几点上课?”
“七点四十要到,要准备一下升旗仪式嘞。”
其时,他正担任团支部书记,要负责主持升旗仪式。
“好吧,那要早点睡。
乌拉也要早点上班,让人批评不好,打完这盘再打一盘就休息吧。”
阿姨非常地关心他们,他觉得。
“那边有狗,乌拉,你去送一下吧。”
郊外的夜晚,人们睡得早。
只有草丛中的不曾谋面的小虫们,在辛勤地唱着或奏着它们的曲子。
竹林的影子投射在黄泥路上,像一滩滩的牛屎,然而,它那么安全,不磕不绊,他甚至还有眼睛的余光,大胆地看着她的脸庞。
“看起来,你比我高嘞。”
他放慢了脚步。
“哼,我的高度,中等偏上。”
眼神中放着一点点骄傲的光。
“不过,女孩子看起来,不知怎么回事,更显高。”
他知道,学生的经验就是这样,看起来高,其实差不多,甚至还会矮一点,这是苗条和粗壮产生的错觉吧,同事们都这么说。
他也不相信,自己会比她矮。
“那当然,我们女孩子更会打扮呢,什么显身材,什么不显身材,都有讲究。
不像你,你好像很随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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