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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角抽离,梁婠垂下头,笑出了声。
但凡她今天遇到其他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偏偏是陆修!
陆修是那朝堂上为数不多没碰过她的人,可他也不会救她。
那日,她奉召入宫,出来后,便被王素派来的人捂了嘴,一路拖至僻静处。
挣扎无果,碰巧陆修带人经过,她呜咽着伸出手求救,可他也只往这边看了一眼,凉凉笑了下,就走了……就是这一笑,熄灭了她对这世道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
梁婠满心绝望,为什么碰到的总是他?她无力爬起身,他们已经看到她了,盘问是一定的,躲是躲不掉了。
“你什么人?”
还未靠近,就有人出声呵斥。
梁婠行了一礼,“城西梁氏。”
有人上下打量,迟疑道“好像是梁左丞府上的小娘子。”
为首并不拿正眼瞧她,“这个时辰,哪个官家小娘子会独身在大街上?你再看她分明是从大火中逃出来的!”
与料想的一样,她现在独身不说,又这般形容,确实很难不让人怀疑。
“我——”
“谁说她独身一人了?”
不想才一张口,竟有人抢先道,说话声若玉石相撞,在这沉沉的夜里,直击心上。
看清来人,为首的一改之前倨傲,慌忙俯身一拜,“见过大司马。”
梁婠站着没动,也不敢看他,只有些难以置信,他,竟去而复返了?陆修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这般喜怒不形于色,几人略有不安,面面相觑。
陆修斜睨她一眼,“若没事,我们就回去了。”
说话间,一件硕大的披风蒙头盖了上来,梁婠眼前一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裹挟着往回走。
刚跨出一步,他又补充,“若有事,太师府在哪知道吧?”
不等回答,陆修拎起她就走。
披风底下,梁婠被他带得踉跄,只敢小心揪住一角,轻轻往下拉,试图露出眼睛……泗水边,陆修将她后领一提,毫不客气扔下长檐车。
梁婠结结实实摔在青石板上,疼得她倒吸气,手掌也火辣辣的痛,肯定是擦破了皮。
他刚救了她,别说扔到地上,就算是扔到泗水里,也得谢他。
何况,他是陆修,就算扭头就将她杀了,也不必惊讶。
梁婠忍痛支起身,却没站起来,而是俯地一拜。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我——”
“救?我会救人吗?”
梁婠抬起头,他居高临下站在那儿,白瓷面上弯着一双狐眼,似乎是在笑,可那笑,比冬夜的泗水还瘆人。
确实,上一世暴君酗酒,喜以杀为戏,陆修便让人呈上长锯、大镬、锉供其挑选。
人不够杀,他便提议以死囚供之,死囚也不够时,他又建议“供御囚”
……他,不帮着杀人就算好了,何时会救人?再血腥暴虐,他都能若无其事坐在一旁,淡淡瞧着。
陆修手拢在袖子里,视线投向哗哗的泗水,若有所思,“这世道杀死一个人,当真是太容易,容易到让人觉得乏味。
要知道,无趣的日子过久了,就想看点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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