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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住福寿堂,不论是景致、大小都是国公府之最。
远远见到嘉乐一行人走来,守院门的两个老婆子一个进里面报信,另一个赶紧迎上来,冲她问安行礼,但别的话一句没有。
好似锯嘴的葫芦,又像是吓破胆的鹌鹑。
嘉乐等在二门外,在寒风里干站一炷香的时间才被请进去,踏进福寿堂的时候,太夫人“刚好”
醒来,嗓门浑厚有力地喊道:“孙媳妇是你吗?快来服侍我老人家穿衣裳。
嘶,这该死的天可真冷啊。”
太夫人年纪大不耐寒,嘉乐上一回来福寿堂的时候,这里已经烧上炕了。
太夫人起居坐卧都在暖阁里,阁中四角旺旺地烧着火盆。
盆中装的是银丝炭,烧的时候不见尘烟,更不会呛人。
嘉乐走进去,一屋子丫鬟仆妇乱哄哄挤在暖阁里,腐朽发臭的老人味混合着劣质的脂粉味迎面袭来。
桃枝尚需捏着帕子捂住鼻子,她却像是没有闻到一样,伸手从一个小丫鬟手里接过一件刚在暖炉上烘热的圆领衫,弯腰给榻上仅着亵衣的吊梢眼老人穿衣服。
这位老人便是国公府的太夫人、老祖宗。
“哎哟——”
太夫人惊叫一声,伸手摸向后颈,摸到温热濡湿的黏腻之物,摊开手一看,竟然是血。
她抓住嘉乐飞快缩回去的手,拔下一只金镶玉的护甲套。
长安贵女中蓄甲者,常佩戴细长的护甲套以保护脆弱的指甲,避免劈裂折断。
嘉乐连忙赔罪:“老祖宗恕罪,孙媳妇毛手毛脚不会伺候人。
未曾留意甲套子磨损,竟划破一条血口子。
哎哟!
这可怎么办?”
太夫人颈后蜇痛,抬手欲掌匡嘉乐面颊,却见娇滴滴的公主先一步倒在宫女身上,恰好避开这一巴掌,口中喊道:“好晕,我的头好晕。”
桃枝和甜杏一人架住嘉乐的一条胳膊,急急告罪道:“我们公主有眩晕症,见血就倒。
太夫人容我们公主出去透一口气……”
眼看着嘉乐被扶出去,太夫人双手拍打被褥骂道:“晕死这小娼妇好了!
谁把我弄伤的?还碍着她的眼了!
区区公主罢了,多娇贵似的。
啊呸,瞧她长得那样,要不是皇帝的女儿陪八十台嫁妆都没人肯娶。
我天仙似的孙儿,怎么就配了个夜叉?来人!
取药来……一个个的干站着干什么,国公府养着你们是让你们白吃蒸饼不干事的吗?”
两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年小力弱被推搡着上前,太夫人揪过一个,左右开弓扇打数下。
打得小丫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号啕大哭起来。
这才觉得心里堵着的气顺了。
一个老婆子见状满脸堆笑凑过去,问道:“老祖宗,夜壶等公主来倒吗?”
不仅是夜壶,还有痰盂。
刚才公主还没进屋的时候,太夫人吩咐让谁都不许动腌臜物,必要让孙媳妇端屎倒尿,伺候她出恭更衣。
太夫人眉毛一竖:“瞧她那样!
等她缓过劲儿还不知几时呢?我老人家难道就这样候着她,没有这样的事儿。”
说着,她眼睛一眯,死死盯着老婆子看,骂道:“你是不是不想干活?心里还念着俸禄的事,国公府花钱买你们身家性命,供你们一日三餐,还想着拿钱是不识好歹。
能干干,不能干趁早滚蛋,我立时喊来牙婆把你拖进暗娼门子里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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