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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看望过,虽不好,一时也还不防。”
“该叫你大伯母去看看,她是亲家母。”
说着,老太太扭脸吩咐跟前人去告诉,“去跟大太太说,叫她得空亲自到凤家一趟。
不要瞧着人家艰难了些就疏远了人家,几十年的老世交,又做了亲家,不可慢怠。”
池镜望着她笑,晓得人她是怕人家说她势利。
她转过头来,一碰上他的眼就有些不喜欢,板着一张细壑纵横的脸说:“做这门亲事的时候你大伯母就大欢喜,她是嫌人家不好了。
那又怎么样?是你爷爷在世的时候定好的,由不得她。”
其实她也不乐意做这门亲,但池镜少不得还要奉承她两句,“谁能像您似的,随人家家境门第如何,只看交情品行。”
“嗳,就是这话,我这人吃亏就是吃亏在这上头,不看那些外头的,只看为人。”
老太太一个高兴,吩咐把给她吃的燕窝端一碗来给他吃,“眼下要过年了,也不好再烦那老侍读给你讲学,人家府上也忙。
读书的事年后再说吧,许你松快几日。
过些天,我亲自打点份年礼,你自己恭恭敬敬带着去给人家磕头,就算提早拜年了。
我晓得,你母亲在你的事情上总不费心,你不是她生的嚜,做继母的,有几个贴心的?”
说到燕太太,少不得拉扯出许多抱怨,“你母亲,不是我说她,真是不顶用。
你的事不去说它了,只说这些日子我在四老太爷府上住着,叫她代管些家务,她也管不好。
回来我一看,全弄得一团乱!
你大伯母入秋身上就不大好,又不能像往常似的交给她。
你两个嫂嫂一个拧不清,一个才进门一年,两眼摸黑,又都不中用。”
本来燕太太是池镜的“母亲”
,按理不该在他面前说燕太太的不是,可她偏说。
依她看来,这个家里头不和睦不好,太和睦了她也不放心,总觉大家一旦和睦起来,就要来算计她。
谁叫她年纪大了还强着不肯死,不是有句话说“老而不死是为贼”
?她晓得他们防她,她也防着他们。
唯独池镜,他还未成亲,按理管家的事落不到他头上去。
她可以暂时放心,他一时半会还没有机会算计到她头上来。
观瑞雪(十九)
这些年了,老太太都是严防死守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一晃到了行将就木的年纪,还是不能安心。
她心里清楚得很,谁不是在算计她死后的事?她偏不如他们的意,偏要活!
不过总不能叫池镜一辈子不娶妻成家,此事也很要紧。
她到底是一家之主,就不为池镜自己,也当为池家的子嗣打算。
尽管她胸中厌恨透了这两个字,可也不妨碍她继续为这两个字卖着命。
窗下的光靠愈照愈长,愈照愈斜,像谁把它们往边上挤,窄窄地贴了一块在碧纱橱上。
碧纱橱描了个美人像,老太太望着一笑,将话头一转,说到于家:“你在四老太爷府上瞧没瞧见于家的人?于家如今是两府总督,也显赫得很呢。”
说着略带遗憾的口吻,于家是四老太太的娘家,他们妯娌年轻的时候就不对付。
她一向不如四老太太,不过亏得她丈夫排行老大,承袭侯爵,到底她在这份上压过四老太太一头去,又早就分了家,多年不在一个屋檐下,老了倒见好了些。
池镜心知是问那于三姑娘,有所保留地说:“去的人太多,一时没留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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