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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漏再没说什么,仍旧将换下来的袍子挂到龙门架上去。
池镜在榻上坐下来吃茶,看着她的背影调侃,“要是挨打的是那王西坡,你恐怕不见得能如此从容。”
玉漏心下暗骂他一句,笑着掉过身,“好好的人家打他做什么?说
这些无中生有的话有什么意思?”
池镜无话可辩,只管恹恹笑着吃茶,转而问:“你方才说有事托我,到底什么事?”
给那丫头一打岔,玉漏又不知如何说了。
一行观着他的面色,一行坐到榻上来,“我总觉得——老太太这回病得有些蹊跷。”
池镜眉眼一挑,不免端直了身,“如何蹊跷?”
“说不好,我日日早上过去伺候,是常听她老人家抱怨这不爽快那不爽快,絮絮叨叨说自己要归西了——我怎么觉着,她这些话都是有意说给人听的?”
池镜已有所料,默了片刻,又靠回榻围上去,“老人家嚜,生怕晚辈不孝顺,就喜欢把这些话挂在口里。
你看她呢?”
“我看——我也不知道看得准不准,反正我觉得她精神还足,不过当着人就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当着什么人?”
“当着所有人都是那样子。”
池镜斜眼望着她笑,所有人都没瞧出来,单她瞧出来了,果然她眼力不错。
自然他的眼力更不错,挑中了她,他心里想着,不免一阵窃喜自得。
“还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玉漏见他目光透着股奸猾,心下有点不自在起来,搦了搦腰,向炕桌上微微欠身,“我今日问她,要是常吃聂太医的药不好,不如换个太医看看,她老人家又不肯。
这难道不奇怪?咱们这样的人家,别说换个太医,就是将南京的大夫都请来也请得起,为什么不愿意?总不是她老人家不想活了吧?”
池镜将两手提在炕桌上敲着,“你想叫我问问那聂太医?”
玉漏点头,“老太太不肯换他,兴许是有什么隐情。”
说着低头微笑起来,“就是没什么蹊跷,问问他老太太到底如何也好,就怕老太太有什么病症瞒着家里,问了他,咱们也好留心伺候。”
因此吃过午饭,池镜借口去探唐二的伤,出门先往那聂太医府上走了一趟。
自从迁都北京,南京的太医署留下的人多半是给他们这些官爵人家瞧病,这些人家也按年按节赏银子送礼,不过一向都是打发下人走动,从没有亲自登门的。
听见池镜忽然造访,聂太医心里便猜着了七八分,八成是为问他们家老太太的病。
便将池镜请到厅上,好一番周旋寒暄,只等池镜主动说起。
池镜兜来转去,却先说起桂太太,“我家大伯母的身子一向是聂太医在调理,好不好自然一看就看得出来。
倒是老太太少病,聂太医瞧得也少,不免手生,到底诊得准不准,实在不好说。”
聂太医拿不准他这话的意思,只得拱手道:“三爷要是怕我诊得不准,太医署还有何太医李太医刘太医三位太医,不如请他们去诊一诊。”
池镜笑着将腿架起来,“要是谁能将我们老太太治好了,我父亲听后一高兴,保不齐就和皇上讨情调谁往京城那头的太医署当差。
这样好的机会,聂太医难道要让人?”
聂太医忖度片刻,渐渐收敛起笑来,“可老太太患的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我也在贵府里说的话并无半句虚言。”
“那就怪了,那我们老太太怎么吃了聂太医这些时的药,非但不见好,反倒更觉身上不痛快了些?”
池镜说着,脸色忽然转得凌厉,“可别是您聂太医的方子开错了。
您知道,我父亲是个最孝顺的人,要是给他知道吃了您的药老太太没见好,反而病得更重了些,少不得要拿您问罪。”
那聂太医吓得连连打拱,“我敢打保票,我的方子并没开错,不信可叫何太医来看看。
三爷,我给人瞧了这些年的病,难道连个脉还断不准?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也还是那话,老太太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上了年纪的人五脏衰竭,怎能同年轻人比?年纪大了爱忧思忧虑,思想繁重,自然疾病难愈,老太太又常说些丧气话,这病好不起来也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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