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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这丫头倒安安稳稳地当了池家的五小姐许多年。
“如今该说婆家了吧?”
汪姨妈笑问。
燕太太稍微点头,赶芦笙出去,“你外头逛逛去,我和你姨妈说话。”
芦笙只好不情愿地出去了。
汪姨妈一路望着她的背影,又斜着眼梢把燕太太管一眼,顿了会才道:“老太太怎么说?”
“说起来我就生气,如今四姑娘的事情出来,老太太还有空管我们?我去请她的示下,她就只一味推给我,说什么我的女儿,她不好管太多,叫我们做父母的自己主张。
哼,我看她就是懒得管,现在一架算盘都打在四姑娘身上,人家是皇上钦点的王妃嚜,也应当。
可也不能太厚此薄彼了些,真是只她做得出来!”
“真是一句不问?”
“问嚜也问两句,怕人说她过于势力偏心。
问了也不管的,上回我看中卞家,请她去说,她反说了我一通不是,说人家拣媳妇不看门第,单看品行,趁势骂我说都是素日太放纵女儿,惯坏了她。
我们芦笙哪里坏了,纵然娇惯些,也比人家的姑娘强了不知多少!”
燕太太平日从没有这许多话说,多半是沉默地关在这屋里,得闲和妈妈们讲两句,也不敢过分抱怨,生怕不防间哪句就走露到老太太耳朵里。
这是娘家人的好处,虽然知道他们好占便宜,可关上门来坐在一处,到底也觉得亲密安全。
她一手摸着旁边的榻围,幽凉崎岖的触感,开口就收不住,这些年来的委屈辛酸像长了腿,一股脑从她嘴里跑出来。
说到后来帕子哭湿两张,心里头总算腾空了一块似的,觉得能喘口气了。
可是知道这是短暂的,后面还会有无数的委屈阗满这一块。
汪姨妈陪着一声又一声的叹息,等到个空子,“那芦笙的婚事二老爷也不管?他在朝廷做着那样大的官,要替芦笙寻摸户好人家,还不容易?”
燕太太抽泣几下,叠着手帕拭泪,嗤了声,“他?我早当他是死了,这些年写信回家,你看他那信上几时细问过我们娘俩?”
她猛抽动鼻子,欠身到炕桌上,有些疑神疑鬼,“我觉得他是知道。”
“他亲口说的?”
“倒没有说过这些话。”
燕太太扣着额心,两眼向下斜去,“不过他前年冬天回来就说,不要芦笙去选王妃,听那意思,好像是怕将来闹出来,有欺君的嫌疑。
不然哪轮得到四姑娘,我们芦笙也就是没她性子静,其他那点不比她强?”
汪姨妈点头,“昨日两个人在老太太屋里站着,我悄悄一比,咱们芦笙的相貌是比四姑娘好些。
四姑娘也是真静,不过我看,年轻女孩子家太静了也不好,死气沉沉的,一点朝气没有。
你看我们志远,从前我见他常关在屋里读书,我还要劝他多出去走走,没得把自家弄成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他本来就比同龄的男人稳重。”
志远?燕太太努力回想他的样子,昨日站在他父母背后,瘦高的身量,白的脸,相貌不错,只是一对怯怯的眼睛时不时向旁瞟一下屋里的人,除了老太太问他两句,便一声不吭。
和稳重毫不沾边,是不够男人家的豪迈大方。
她姐姐怎么老是说起他?当然做娘的都喜欢把子女挂在嘴边,但她总觉得是别有深意。
她没接这话,搽干眼泪,转了谈锋,“你们预备把房子找在哪里?”
汪姨妈伸着腰一笑,“南京城我们又不熟,还是要仰仗你。”
燕太太抿了抿嘴,神色显得冷淡了些,“那你们预备找个多大的宅子?”
“我们卖了田地上来,手里的钱也不多,还要留下大半做生意,少不得还要问你借两个钱。”
就知道他们没那么简单,她也做好了借钱给他们的准备,但嘴上仍说:“我有什么钱?我就那几十两月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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