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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谚话说得很慢,很小声,很用力,他打开包袱第二层布,“现在什么都不要做。”
“大碗酒”
的门外又一次传来动静,所有人都盯着简陋的小门,有两个兄弟握着尖刀顶在门后,杨纤月像只灵巧的小猫一样,闪身退到于谚身侧,是他的好徒弟,于谚想,选的位置很准确,她退到左手边,既不会妨碍自己出手,也方便她闪避,她学得很好,他的心血没有白费。
敲门声三长一短,伴随着一声布谷鸟叫。
大家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下来,进来的是武馆的一位不起眼的武师:
“三爷,我一直陪着湓浦口的守津相公喝酒,刚刚又来了一大队人马,领头的不认识,这群鸟人把住了渡口,说是什么鸟镇南王让他们守着渡口,禁令解除之前,一条船都不让走!”
又一道惊雷在脚下炸响,赤白的闪电照彻天地。
于谚打开包袱最后一层,这是一把刀,一把皮革刀鞘磨损得很严重的刀,于谚把刀从鞘中拔出,雪白的刀刃明晃晃冷飕飕寒气逼人。
于谚一拍桌子,右手握刀,左手扯过杨纤月,轻轻喝了一声“扯呼”
,人就往门外掠出去。
几近一瞬之间,“大碗酒”
的人就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胖掌柜和矮个子小二支着脑袋佯装打瞌睡。
桃叶渡是浔阳江上一处私渡,在距湓浦口不到十里路的小村外,其后掩映着一片枫香树与乌桕树,前面是茫茫芦苇荡。
阮平的哥哥在此处做艄公,因而有个简易的窝棚在此,半日风雨大作,这窝棚四处漏水,一片狼藉,竹榻的四只脚都汪在水里。
“三爷,这里平日尚且能略住一宿,现在这模样……”
阮平皱着眉头,跟孙泰一起,一边把水扫出去,一边想法子要把屋顶补一补,于谚却不以为意地拦住他们:“这就不错了,凑合着能住。”
“咳……”
,杨纤月把竹榻上的破席子拎起来拍了拍,被灰尘呛得直咳嗽,于谚把席子卷起来丢到一边,把呆兔子拎到身前,她还是个小丫头呢,还不到他的胸口高,“呆兔子,你倒是个傻大胆,怕不怕?”
又是一连串排山倒海般的惊雷,雨势完全没有减弱的意思,杨纤月摇摇头又点点头,说话颇有薛夜来之风:“怕又没用。”
于谚悬了一整天的心,难得地给她逗笑了,伸手揪了揪她的耳朵:“把路都记住没有?”
杨纤月很自信地点头:“全记住了,你要我把师兄带来吗?”
“等我消息,现在先不动,全部都不要动”
,于谚弯腰,把手搭在膝盖上,看着杨纤月的眼睛认真吩咐,“回去告诉你姨母,一切照旧,什么事都不要做,等我联系她就好,记住了吗?”
杨纤月乖乖巧巧地点头,然后跟想起来什么似的,赶紧凑到于谚耳朵边:“师父,还有师兄怎么办,他是偷偷溜出来找你的,现在在我家里呢。
他想跟我一起来,姨母怕他被人认出来,不许他出门。”
有那么一瞬间,于谚觉得一直压在胸口上的大石头似乎稍微挪开了一点点,他忍不住大口大口地用力喘息。
“告诉他,让他一切听你姨母的话,不然我就打死他”
,于谚揉了揉杨纤月的脑袋,“帮师父看住他,知道吗?跟他讲,不要给我添乱,万事等我安排,有我在呢。”
“什么安排?”
杨纤月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小声问,“我们能帮上忙吗”
,她睫毛翻飞,眼神飘忽,显然也知道这个节点问这种问题有点不太懂事,“师兄让我问你的,他说他不想当个一无所知的无用废物——不过我也想问就是了……”
于谚叹了一口气,他清楚小侄子的心情:“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我自然会叫他的,告诉他,无用不可怕,无用还添乱更可怕,你听懂了没有?”
他很少这么严厉地说话,杨纤月乖乖答应了。
于谚咬咬牙,还是没忍住又不补了几句:“还有跟你薛姨说,她不是要跟我一拍两散吗?散就散,但我给她的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那笔钱就当我给她添嫁妆,以后找个靠谱的男人——”
他说到此处,不由得胸口一滞,声音低沉:“让她把招子放亮点,找个稳重的,别再看上我这种混账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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