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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州五月,一场大雨过后,街头巷尾盈满了栀子花的香气。
翠绿的叶子,洁白的花,经过一场暴雨的洗礼,叶子变得越发浓翠欲滴,花朵则变得越发芬芳馥郁。
夔州从约莫五十年前便开始遍植栀子,挑着两个箩筐的卖花老叟行至春柳巷胡同口,刚吆喝了两声。
便有人家“吱呀”
一声开了门,出来的是一个绿裙绿衫子的圆脸丫头。
圆脸丫头笑吟吟上前,朝卖花老叟招呼道:“刘阿翁,你家孙儿的病好了吗?”
刘阿翁见了圆脸丫头也笑,笑出一脸褶子:“多亏了二姑娘给的七珍丸,我家阿虎服下药果然不嚷肚子疼了,如今吃什么都香。”
银杏掩口笑了笑,济世堂的七珍丸,选用了僵蚕、全蝎、麝香等七味药材,对小儿积食腹痛最是有效。
“那就好,我们姑娘还担心阿虎人小底子弱受不住,特意吩咐我再来送些白陈散给您老人家。
早晚饭前服用,三日便好。”
说着便将一只白瓷瓶递给了他。
刘阿翁伸手在灰布褂子上蹭了蹭,颤颤巍巍接过银杏手里的药瓶,面露局促道:“这……这如何使得?二姑娘回回给我们药都不肯收钱,小老儿真是……真是无以为报。”
银杏笑了笑,说了几句姑娘心善,向来如此之类的话,叫他安心收着。
刘阿翁再三感谢,临走前从箩筐里挑了一捧带着露珠儿的栀子花递到银杏手中,说是要给姑娘的谢礼。
银杏知道姑娘素来爱花,便也没同他客气,接了花硬塞了几个铜板给他。
那刘老翁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收,拉扯间忽听得几声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传来。
银杏赶忙将手里的铜板哗啦啦丢进他的箩筐,不由分说砰地关了门,提着裙角一路飞也似的跑回了绣春苑。
绣春苑中,粉衣白裙的连翘正坐在瓜棚底下做针线,见银杏急匆匆跑进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银杏喘着气道:“夫人,夫人回来了,二姑娘回来了吗?”
连翘手里的针一歪,险些戳到手指,蹙着眉摇摇头:“还没呢。”
“要是叫夫人发现二姑娘不在家,这……这可如何是好?”
“这样,你先去门口拖着,能拖一时是一时。
我……我去角门儿上瞧瞧姑娘回来了没有。”
两个人一合计,决定分头行动,正要往外走迎头险些跟一团青灰色的身影撞上。
“怎么样?母亲他们还没回吧?”
玉婵摘下头上的兜帽,拎着药箱进屋,朝她二人笑问道。
银杏与连翘对视一眼都如蒙大赦,瞥了眼玉婵身上溅了泥点子的裙角,一个接过她手里的药箱,一个推了她去换衣裳。
“哎哟喂,我的姑娘,您再不回来,就要跟夫人他们撞上了。”
连翘手脚麻利地解了身上粉衣白裙,露出里头跟银杏一色的青绿装扮,再为玉婵换了身装扮。
银杏替姑娘拆了头发,重新挽了个家常的堆云髻,正要去找珠钗插上忽听得那脚步声已步入了园中。
银杏心头突突一跳,一下慌了神,却见自家姑娘已起身摘了案上开得正盛的一朵重瓣栀子花簪在了髻上。
玉婵猫着腰对镜簪好花,在镜中朝银杏展颜一笑,栀子花芳香馥郁,正好可以掩去身上沾染的些许药香。
今日是端阳节,照例她爹邹文廷上半日在济世堂坐诊,下半日晚些时候会带着小伙计们去城东老城隍庙一带义诊施药。
她娘则带了两个妹妹出门去看赛龙舟,她因身上来了月事,不爱动弹,自发留在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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