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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二十四年,蜀州。
正是寒冬,青城山上大雪纷飞。
雪鹀立在光秃秃的寒枝上,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惊起,纷纷四散飞去。
沈寄时与李御纵马并辔,行至山腰积雪处,方才勒紧缰绳停下。
李御翻身下马,用剑锋将最近一块岩石上的积雪扫下,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坐上去,直接仰倒。
冬日少晴天,尤其赶上山中大雪纷纷时,仰头一望,一片苍茫。
“再这么下去,我剑都要拿不动了。”
连日大雪,山路难走,他们几乎将青城山窜了个遍,奔波数日方才绘制大致地形,可这还远远不够。
沈寄时扫了他一眼,跃下马背,看向巍巍青山,重峦叠嶂,群山连绵,一眼望不到头。
他解下身上的兽毛大氅,仅穿一件圆领窄袖袍,提起长枪,在雪地上绘出刚刚所见的地形。
山路崎岖多变,绘制起来尤其复杂,少年全神贯注,动作利落,仿佛感受不到冷。
李御啃了一口凉透的馍,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丢给他。
沈寄时头也不抬,一把接过,单手剥开包裹着馍的油皮纸,咬了一大口,囫囵就往下吞。
李御看笑了,狠狠咬了一口干馍,恼火道:“这过得什么日子,比在长安时差远了!”
可不是差远了,长安盛世,万方来朝,天下宾客来来往往,数不胜数。
可这都已经是四年之前的事情了.......如今,就连他这个皇子,也不过是徒有虚名。
沈寄时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之前是在长安,现在,是蜀州。”
“对,我们在蜀州,蜀州。”
李御抹了把脸上的冰雪,想到什么,看向雪中青衫落拓的少年,问:“明日就是除夕,你下不下山?听说今年山下很是热闹。”
沈寄时收枪,毫不犹豫:“不下。”
李御:“确定今年还不回去,前不久桥姑娘好像差人带了口信,让你今年尽量能下山过除夕。”
“山中地形还未绘制完成,若是东胡人来了,打个措手不及谁负责?”
李御啧了一声,从怀中掏出地形图,照着沈寄时刚刚画在雪地上的开始临摹,一边临摹一边道:“你不下山,桥姑娘说不定会生气。”
沈寄时没说话,一摆衣袍,摘下腰间水壶,盛了满壶枝头雪。
冰凉刺骨的雪水顺着喉咙入肚,纵是习武之人火气旺,瞬间也能凉下半个身子。
冰水顺着他锋利的下颌滑落,少年锐利的眸子望向西北,眼中是熊熊燃烧的野心。
少年声音掷地有声,响彻山野:“我要早日带她回长安。”
大雪过后便是连日晴天,山上积雪融化时,已经是二月底。
青城山的地形图终于绘制好,东胡暂时被拦截在蜀州之外,大梁驻扎在青城山的军队终于得以短暂喘息。
军营里摸爬滚打的十二皇子眼巴巴看着沈寄时下山,一边喊着让他带回来一只烧鸡,一边被众人拖回校场过招。
沈寄时当作没听见他的哀嚎,连夜下山入城,第一时间赶去坐落在青城县小巷的桥府。
蜀州的青城县成了大梁王朝的避难所,无论以前在长安是多大的官,如今能在此地偏安一隅已是万幸。
沈寄时立在桥府门前,听门口的家丁说话。
“女郎天刚亮就出门了,应当要等好一会儿才回来,要不郎君先进去坐坐。”
沈寄时剑眉一挑,“不必,你可知她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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