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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郎君笑意淡了些,沉吟片刻,皱眉问:“冀州人士?我也是冀州人,怎么未曾听过这个名字。”
张渊擦了擦额头汗珠,有些尴尬,周遭忽起一股烧焦味儿,张渊一惊,慌忙从火上拿起有些烤糊的烧饼。
再抬头,之前与他搭话那人却已经坐在了离他很远的地方。
之前的热络已经消失不见,那人已经接过书童随身携带的软饼吃了起来。
捧在手中的烧饼还在发烫,张渊低下头,囫囵吞下滚烫的饼,表情渐渐放空。
破庙里尘土飞扬,躺在单薄的茅草席上,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着。
后半夜,张渊从梦中惊醒,突然觉得滚烫的烧饼在胃部翻滚,疼得他额头冷汗直流。
他没什么力气,想要求救,可转念一想,若是真死了,也就解脱了。
天快亮时,书童起身,抬脚迈过张渊时脚一滑,踩到了他身上,见他没有反应,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已是气若游丝。
“公子,这位郎君好像病了!”
锦衣郎君蹙眉,不耐烦道:“管他做什么,城门快开了,还不赶紧走!”
张渊隐约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庙中寂静,偶有虫鼠在他身上攀爬,他却始终一动不动。
“你快要死了。”
低声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你会读书,却并不聪明,也无天赋,即便是考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不过是落得个名落孙山的下场。”
张渊眼皮动了动,依旧是一滩毫无波澜的死水。
“你自小受尽家中邻里恩惠,你的爹娘为你整日辛劳,你的胞妹因你被卖掉,就连你来长安的三十两银子都是你的那些乡亲一点一点凑来的。”
“你明知道自己无法高中,却害怕吃苦,还是收下了那些银子,如今被人看低,又自暴自弃妄图用死来掩盖谎言。”
“你当真是一个懦弱卑劣又自私的人啊。”
说话者毫不留情戳穿他所有的伪装。
张渊张了张干裂的唇,沙哑道:“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你也配与西楚霸王相提并论?”
那人冷笑,“你不过是个无才无能,满口谎言的小人,即便死了,尸身被蛇虫鼠蚁啃食,旁人见了也只会唏嘘一声,说死得好。
你的爹娘乡亲还是会被乡绅欺压,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应当更恨你怎么没有一出生就死了!”
“你想死,不如将身体交给我,我替你参加科举,我替你平步青云,护你家乡安宁。”
张渊眸光涣散,“你是谁?”
“程林。”
那人道:“屡试不第,却青史留名的程林。”
桥妧枝跺脚愤愤道:“果然是他!
死了一百年的人,竟还能祸害人间。”
沈寄时:“他生前才华被埋没,死得又那般潦草,执念太深。”
说话间,躺在地上的张渊已经缓缓起身,背起竹篓向外走去。
转眼之间,身躯里的那道魂魄,已经换成程林了。
张渊刚刚成为鬼魂时还很不习惯,旁人见不到他,山野间的孤魂野鬼也不愿与他为伍,久而久之,他便越发沉默寡言起来,最开始他不是没有后悔过,后悔为何轻易放弃自己的身体,可后来知晓张渊这个名字已经响彻长安风光无两,便又觉得这真是再好不过,也就谈不上什么后悔了。
也是因此,他一直未曾去寻过自己的肉身,直到有一日,他突然感受到了饥饿。
那饥饿感来势汹汹,轻而易举便将他吞噬,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生魂也需要食用香火。
程林没有给他烧,旁人都以为“张渊”
还活着,更不会为他供奉。
于是那天夜里,他来到肉身所在的小院,却见“自己”
乘月而出,沿着小巷一直往前走,最后停在一座气派的府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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