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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深渊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要将她带走。
蒋文芳喃喃低语,对着模糊视线中的一抹白大褂医生道:“保住我的孩……孩子……要是老孙回来,记得跟他说……”
蒋文芳觉得自己快不行了,真要死在这里了,唯二放不下的就是孩子和丈夫,不论如何,她只想保住肚里的孩子,让他顺利降生。
孟菁听着蒋文芳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已经要绝望要放弃般在交待遗言,心头蓦地一紧:“蒋嫂子,你撑住,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真的!
你们肯定母子平安!”
这样的谎话是必要的,一定要在这种时候给产妇即将胜利的希望。
可蒋文芳像是难以再提起力气,脸色苍白地嗫嚅着嘴唇……
“文芳!”
就在这时,卧室门口响起熟悉的声音,唤回了蒋文芳半分神智。
孙强被贺鸿远带进家里,着急地恨不得用伤腿下地快步冲过去,可是腿上的伤痛袭来,残忍地提醒着他难以如往常那般行动自如的残酷事实。
贺鸿远将人放在卧室门口人墙外,正帮着催生孩子的几个军嫂见蒋文芳男人这模样都是一惊,立刻搀扶着孙指导员进屋。
孙强一声文芳带着几分颤抖与嘶哑,临近床边时猛地扑了过去,伤腿碰到床架子也毫无知觉,颤抖着拉上爱人的手,眼眶泛红:“文芳,我回来了!”
蒋文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听到丈夫熟悉的声音,疲惫地张合着眼皮,似乎真的看见了熟悉的脸庞,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她艰难开口:“你回来了?孩子,咱们的孩子要提前……提……前出来了,但是我生……生不出来。”
“文芳,你撑住,你跟孩子肯定都能平平安安的!”
孙指导员一回来,屋里霎时热闹起来,孟菁和接生婆王大娘商量着胎儿情况,邱红霞和冯丽也是生过孩子有经验的,在屋里帮忙,周月竹听说蒋文芳早产的事情过来看看,被母亲赶出去待着,别碍事。
“幸好孙指导员回来了。”
周月竹在人群中见到堂嫂,等几步过来又惊讶地发现堂哥也回来了,就是瞧着沧桑又疲惫,“堂哥,你回来啦?我爸回来没?”
贺鸿远正被媳妇儿拉着右手手掌想解开袖口看看手臂的伤,闻言回堂妹一句:“你爸回来了,不过这会儿正在部队开会,放心,什么事儿都没有。”
周月竹松了一口气,立刻回屋悄悄告诉母亲,好让母亲安心。
屋里又传来蒋文芳在使劲生孩子的声音,同时隐约伴着孙指导员的说话声,他正鼓励爱人,如今医疗水平远不如后世,遇到这种情况办法真是不多。
林湘听着揪心,挽上自己男人衣袖时,见那手臂上缠绕的纱布已经被渗透的血迹浸染,瞬间红了眼。
“是不是伤得很重?”
林湘看不见纱布下的伤口,但是能预料伤口撕裂后鲜血再次渗出的疼痛。
“不重。”
贺鸿远这回确实伤筋动骨,按理说为了尽早恢复应该吊着手臂的,只是救援的关键时刻,哪能让右手歇着,他只简单上药包扎后就继续投入救援工作。
更是救回了差点被洪水卷走的孙指导员,同样也加重了伤情。
“你别担心我,以前再重的伤都受过,这不算什么。”
贺鸿远说得不假,以前上战场,子弹甚至擦着心脏过,如今的伤真算轻伤。
可是林湘哪里直面过最亲近的人如此受伤,当即没再说话,一片沉默下只是眼眶泛红,眼里包着一汪清泉般的泪珠,吸了吸鼻子,抬手想要对着那染得血红的纱布下手,又无从下手。
贺鸿远低眉瞥见媳妇儿眼眶泛红,心瞬间揪在了一起,似乎手臂的伤痛并不如此刻被林湘红着眼来得心口刺痛,就像是有细细密密的针扎着,不是刀劈斧砍的巨痛,却更加难受。
周遭闹哄哄一片,他低声哄着:“真不痛,你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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