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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微还记得生产的情景,只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怎样的“苦”
了,“阿娘,吓坏你了吧?我已经没事了,孩子好,更是好事啊!”
那日听闻露微半途失了知觉,又见产娘说孩子过大,或要难产,她急得险些昏厥,立马就遣人去太医署再搬救兵,只是不必人回来,倒是谢探微不知何处寻了法子。
“话不能这样说,娘总是过来人,母亲好才真是孩子的福分呢!”
李氏不忍再回忆,也怕牵动露微心绪,俯身为她掖了掖被褥,展颜一笑,“放心,你父亲和阿父,还有兄嫂,连澈儿也都还在这里住着,听到你平安,他们也宽了心。
娘要你至少安心养上两个月,什么都不许操心。”
露微正是想问外头的情形,心满意足,乖乖点了点头,“好,我都听阿娘的。”
……
虽已是初冬,天气却好似迎合谢家的添丁之喜,风和日暖,如阳春一般。
这一派阳和景色里,谢探微独自点缀于东院风亭之上,目光所及处,正是他妻儿俱在的内室窗下。
他知道露微醒了,只是在她睁开眼睛之前,忽然生出巨大的恐慌,然后便逃到了此处。
他不知该怎么做,也不知脑中在想什么,沉顿良晌,直到恍然入耳一声:
“大郎。”
还分辨不出怎样情况时,他已自然地循声转头,“父……父亲?”
他猝然起身,更添了几分茫然,行礼也显得缩手缩脚,“父亲有何吩咐?”
谢道元并不走近,立于通往亭中的台阶上,将他上下看遍,却轻声一笑,“你不该在此啊,是怎么了?”
搬回家来已算久了,又经历了许多事,父子间早非昨日,只是父亲这样似有意关怀的态度,谢探微却只觉不真切,也好像还不曾有过,“我,马上就回去,我就是出来……”
他不善说谎,此刻处境越发尴尬,垂在两侧的手不禁暗搓,半晌又道:“父亲是有话要同母亲说?母亲是该歇歇了,我现在就去……”
“你不知道,二十六年前,你母亲生你时也险些送了性命。”
眼见是无力应对,近乎又想逃离时,父亲不高不低的一句,却叫他再也拔不开步子了,“……什……么?”
谢道元轻轻摇头,目光放向远处,“你们姊弟三个,就是你最磨娘,虽是一直精细调养,到了作动之日,你竟是三天不肯出来,叫你娘耗尽了气力。
偏那几年,我在兖州任上,暴雨阻路,等我赶到时,你虽已落地,你娘却迟迟不醒,家里连后事都备齐了。”
谢探微只知自己从小体弱,却毫未听说过前情,也不曾细想自己体弱的缘故,此刻只觉五内震动,当头犹遭重锤。
谢道元转看他,低低一叹,提步走进了亭中,站到了儿子的身后,“那时为父亦如你这般年纪,年轻气盛,本就因离家赴任愧对你娘,见她因你至此,便混沌不清了,将一切怨愤都寻到你身上。
就算后来你娘身体渐复,我却始终不能忘记,每见你,便心底生怒。
而你生来多病,也都是与出生难产有关,便更加令我难解心结。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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