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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辈分没有太多共同语言,各自表达完问候,说完场面上的话,方绍伦和袁闵礼便退出了房间,稍坐片刻后起身告辞。
等回到车上,二人一同坐在后座,方绍伦叹息道,“我记得四五年前徐世伯还跟我父亲一道打猎,侍从簇拥,卫队跟随,十分威风,如今……”
寓居这样小小一所院落,满目皆是败落的光景。
袁闵礼点点头,“如今世道手上没点东西,哪里还唬得住人?”
徐侯林通电下野,自然卸了兵权,桂西已落入他人之手,能得一寓所颐养天年,已经是江湖上这点子人情世故在撑着了。
关于这一点,袁闵礼的感悟自然要远甚于方绍伦,方家正如日中天,袁家却已是过眼云烟。
方绍伦抬头看着他略带郁卒的眉眼,也不知该如何宽解。
好在张定坤已经表明不会交出北边的药材进货渠道,袁闵礼不必再跟着他跑。
“闵礼,年后棉纱厂这块你来负责组建吗?”
袁闵礼摇头,“我可负责不了。
二公子负责,我从旁襄助。”
不是负责不了,是方学群不会交给他负责。
方绍伦有些歉疚又有些无奈的看向袁闵礼,他当初不愿接手家业,执意远赴东瀛,何尝不是预见到这一点。
方家想在西南称雄,大力压制袁家是必然的事情,商场本无情谊可言。
一块糕饼,不是你吃就是他吃,能自己饱腹之余漏点残渣给别人,已算仁慈。
方绍伦不在其位可以不谋其政,却没有办法指摘方学群的蚕食之策,也轮不到他来指摘。
如今这世道,慈不掌兵,花团锦簇之地亦是危乎高崖之侧,稍有不慎便有临渊之险,徐家落到今天的境地不过两三年间,方学群再三叮嘱他来探望,未曾没有警醒之深意。
袁闵礼观他眼神便懂他心意,未有半句怪责之语,反倒拍拍他肩膀,转了话题,“我看徐世伯这光景,只怕是点灯熬油之像。”
徐侯林的气色确实不好,三五句话已是气喘如牛,面上却灰败一片,半点血色也无。
三姨娘掌家是极妥帖的,礼盒中备了一只百年老山参,若危急之时能吊得半口气,也算略尽绵力了。
两人回到美东饭店,已经是下午五点钟,接上方颖琳和阿良,又拎上给魏府的礼品,径直往魏公馆赴晚宴。
去完徐府,再到魏公馆,简直是极鲜明的对比。
魏公馆位于法租界内,由一幢中式两层石库门宅邸和三幢中西合璧风格的楼房组成。
沪城不比月城,地界没有那么开阔,算不得豪宅,但外墙纹饰精美,内部装修极为奢华。
魏世伯穿着家常的寿字团纹马褂,端坐太师椅上,管家递上盖碗茶,他掀盖撇去浮沫,细细打量着方绍伦,“元哥留洋一趟回来,越发的标致了。
你爹也是,拢共就这么两个儿子还舍得送一个去那九洲外国……”
管家在他耳边小声的提点,他也想起来,“哦,去年老七老八又给他各添了一个,这不还小嘛,得用的也就绍伦跟绍玮了。”
他看向方绍伦的眸子里流露着满意,“你爹到底文化人,我们大老粗是比不了,就只想儿孙在跟前阖家团圆。
绍伦,你爹都舍得让你去东瀛了,不如到沪城来?伯伯给你谋个职位。”
魏方两家是世交,对于方学群在两个儿子之间摇摆,最终定下方绍玮继承家业的事情,魏司令当然是很清楚的。
他其实一向更看好方绍伦,但周家势大也是事实,何况方学群与原配夫人伉俪情深,定下嫡子继承家业也是合情合理。
魏家人丁兴旺,除了魏二公子入了军政府,魏三公子在定城郭家手下任职,老大和老四都在自家地盘上管事。
魏司令希望方绍伦到沪城来,若能结个翁婿是最好,转头向管家道,“去,派个人催催她们姐妹,一天到晚的磨磨蹭蹭,客人都在座了,主人还没影,真是失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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