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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千君搁下茶杯,乖乖地捡起画像称喏,“好的,母亲。”
起身穿好鞋,抱着画像原路返回,在廊下才转了个弯,便瞧见二娘子韩芸慧一人立在柱子后,紧握着拳头踱步,撞上韩千君的目光后,怔了怔,眼底闪过一丝歉意,想说些什么,嗫嚅一阵,又惶惶垂下头去。
韩芸慧的性子天生懦弱,不喜与人说话,韩千君则完全相反,总喜欢往人群堆里凑。
一个是夜里幽静的月光,一个是白日里的太阳,自小玩不到一块儿,关系并不亲密。
韩千君本想劝她一句,皇帝已有了宠妃,容不下第二个女人了,转念一想,怕她觉得自己是在故意阻碍她高升的道路,遂闭了嘴,与她点头打了个招呼,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进了一趟宫回来,她原先所住的院子早被人占了,现下与韩国公夫妻两人住在了同一片屋檐下。
郑氏特意把隔壁的书房开辟出了几间上房,明为收容,暗里实为拿捏,住得近才能供她随时监管与传唤。
哪个姑娘又能在娘家住一辈子,迟早得出嫁,一嫁不成功,这不二嫁立马给安排上了,本是个临时的住所,韩千君没在意,也没赶占了她院子的人出去。
回到屋里,把几张画像铺在书案上,打算找几个人来问问意见,转过头,便见贴身婢女鸣春正拿着一枚银针,在木几前挨个挨个地试着碟子里的糕点。
韩千君:......
看来一年的宫斗生活,已在她脆弱的心灵上留下了挥不去的阴影,总觉得有贱人想害她主子。
自己刚进宫那阵,各宫的人都来贺喜,个个没安好心,若非鸣春心细,自己不知要遭多少罪,去年冬季庄妃陷害她伤了皇子,被皇帝罚跪,冰凉的夜里跪了一个时辰,鸣春一直陪着她跪,自己膝盖下有软垫,她却什么都没,当时的自己满腔委屈,只顾着哭闹,并没留意她有多冷,鸣春一面跪着,一面还得给她讲外面的趣事,逗她开怀,后来晕倒在地,险些没熬过那个寒冬。
韩千君同鸣春招手,叫她到跟前,捏着她的手,有心安慰道:“咱们已离开了四方城,这里是国公府,你放心,不会有人再害我,以后这些不必再做....快过来帮我瞧瞧哪个好......”
话没说完,只听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匆匆到了门口,一名婢女立在门槛外,鞋都没来得及脱,伸长脖子往里禀报道:“娘子不好了...四,四娘子说,千君阁的那颗老石榴树挡了屋子里的光线,要差人把树砍了。”
占了她院子的正是四娘子。
那石榴树是韩千君出生时国公爷亲自替她种下的,她有多大,石榴树便有多大,从小到大,替它浇过的水,比自己饮的还多。
砍了?
她想死吗。
“这个贱......”
同样没适应过来的还有韩千君自己,‘贱人’二字是语言记忆,那拍桌子的动作便是肢体记忆。
在宫中的一年过得实在太过于丰富深刻,以至于回来的半个月很多习惯都改不过来,继她大放厥词,“来人!”
,“放肆!”
,“竟敢惹怒本宫!”
,“拖下去!”
之后,院子里的婢女奴才个个都对她毕恭毕敬,此时被她一巴掌动静,吓得垂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韩千君:......
果然学坏容易,好人难做。
好歹也是做过贵妃的人,不能急躁,万事要沉住气,韩千君缓缓收回桌案上的手掌,理了理衣袖,唤上鸣春,“走,咱们去瞧瞧。”
内宅争斗再高明,也比不上宫里的万分之一。
上门挑衅几乎乃每个嫔妃具备的本领,也是后宫的必修课业,不用去回忆,贵妃的一言一行早刻进了韩千君的骨子里。
人要多,气势要足!
从姿态上先压倒对方。
到了对方的地盘后,也有讲究,挑选一处明朗的地方站好,确保所有人的目光都能看到自己,再仰起头环顾四周,目光中含着淡淡的不屑,接着微微歪头,抬起胳膊扶一扶头上的珠钗,最后目光轻飘飘地落在目标人物的脸上,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有人要砍我的树,是哪个不想活了,站出来让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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