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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帐门口看了眼,招手示意高丑奴近前,放低了声音,说道,“明日营若当真守不住时,你可知,咱们须往何处突围?”
高丑奴呆了一呆,咧嘴笑道:“原来郎君刚才所说,是在糊弄王三郎他们!”
“糊弄”
两字,委实刺耳,李善道弹了下他脑门,说道:“你这丑奴,说是伶俐,时不时的又成痴汉!
你只闻我说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又岂不闻,有道是,‘事急从权’?我刚才所言,从权而已。
丑奴啊,身为主将,很多时候,为励士气,说话办事,就不得不言不由衷。”
,!
“是,是,只要是郎君说的,都对!”
却这“主将”
一词,让高丑奴想到了徐世绩,虽是徐世绩平时待高丑奴也不错,值此生死之际,高丑奴却不由地对徐世绩甚有怨言,忍不住地牢骚说道,“郎君,让你来守营时,徐大郎说得好好的,贼官兵攻咱营的时候,他会遣兵出救。
贼官兵攻咱三天了,他竟只前天、今天出兵了两次!
郎君,小奴刚说郎君‘糊弄’,确是说错了,可徐大郎,他却真的是在糊弄郎君!”
徐世绩是个什么人,李善道清清楚楚,当他主动愿来守营时,他其实就想到了徐世绩必然不会为了他,冒太大的风险,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怪他没有能够料到,贾务本、萧裕部的攻势居然会这般的凶猛。
他原想着,靠着营垒、靠着充足的预备,怎么说也能把营守些时日的。
因而,相比高丑奴的牢骚,李善道对徐世绩倒是没甚牢骚。
他说道:“守营,是我自请来守的,守不住,只能怪我没本事。
徐大郎尚有封丘县城要守,他不肯全力相助於咱,理所当然之事。
丑奴,这些不必说了。”
“是,郎君。
敢问郎君,突围时,往那边突围?”
李善道说道:“东、北、西三面,皆不可突围。
东为萧裕部之精锐,北、西邻贾务本之主力。
唯独南面,可为突围之方向。
南面没有贼官兵围守。
咱从南面突出之后,直奔济水,然后可渡过济水,南下荥阳,寻投翟公所率之我瓦岗主力。”
高丑奴心领神会,应道:“小奴晓得了。
郎君放心,明天营若失陷,小奴誓死,定能护得郎君脱险!”
问道,“郎君,这件事,要不要与秦三郎、高君等说一说?”
“明天营若果陷,突围之际,再与他们说。”
吩咐完了,打发高丑奴出了帐,帐中烛火,随风飘曳,明灭於李善道的脸上,将他的影子在帐璧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影。
转到案后坐下,李善道抽出佩刀,弹了两弹,喟叹出声。
诚然是战乱年间,最显人性,也最改变和塑造人性。
就像不知道这两天是怎么熬过来的一样,适才与王须达、陈敬儿等说的那番话,李善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够就那么面不改色地说出来的!
这一声喟叹,他叹的是夜色,是乱世,也是他自己。
一夜没睡,接连循抚了数次伤营、数次营墙和加固、修缮营墙的工地,直到天快亮时,李善道才眯了会儿。
眯没多久,他就被高丑奴推着叫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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