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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里落木纷纷,无声而下。
那不明不暗的月色照着篱落屋舍的淡影,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吹起了一曲笛音,清远的乐声随春风飘散,带着袅袅的余韵在上空徘徊。
倾风听不出什么好赖,可在这凄怆落寞的背景下,再迟钝的心怀也觉出几分离愁别绪的无奈。
百姓们逐渐在笛声中安定下来,三三两两地团坐生火,起锅烧饭。
很快空气里飘来了阵阵肉香。
倾风见人群忙碌走动,小声问:“怎么把家禽都杀了?”
城中的青壮尚且面黄肌瘦、形容憔悴,粮食在这与世隔绝的孤城当属珍贵。
混得一餐饱腹已属不易,哪里舍得吃那寥寥几只的家禽?陈疏阔也生了堆火,他双手如柴,气血双虚,捱不过夜里的寒凉,要坐在离火光极近的位置汲取暖意,才能止住周身的瑟瑟发抖。
“你既已进来,城外秘境便无力再维系,待月落乌啼,红日将出,这片旧城荒丘就要重现于世了。
留着几只家禽,给妖族的士兵充饥吗?自然是趁夜吃个痛快。”
或许是在这凄凉地待久了,他苦思冥想出的笑话也是发冷的,“你赶上好时候了,平日可没这些东西能招待你。”
倾风握着剑的手僵了一下,面色趋向惨白:“这么说来,难道是我……”
“不不不。”
陈疏阔忙摇手宽慰道,“与你无关。
先不说你不知情,驭空师弟勉力支撑这偌大的秘境,怕也是坚持不了太久,不过早晚之事。
你提前破局,我们与他里外还有个照应,能相会一面,算是死而无憾了。”
倾风张了张嘴,心里全是一滩烂泥废沼,踌躇半天,没有能说出口的。
她抱起被火堆烘烤得发热的长剑,靠在肩上。
手指顺着鞘上的花纹来回摩挲。
蓦地肩上一沉,被人拿竹杖轻敲了下。
倾风抬起头,对面那中年男人冲她畅怀一笑:“诶,‘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这劳苦穷途,多一日、少一日,有何区别?倒是死前能得半日清醒,潦倒又何妨?”
另外一人举起一根折断的枯枝,指天比月,豪放接道:“‘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需醉倒。
’!
可惜有好几年没尝过一口酒了。
当年我在院前栽了一棵果树,种了十几年都不结朱果。
我本想养着它酿酒,后来发现,等它给我送终,也未必能凑齐一盘!”
“你这糊涂鬼,能种出什么果子来?”
那人抓起地上一把混着黄尘的残叶,抛洒过去:“去!”
几位落魄失乡之人释怀地笑出声来。
以孤影敬酒,以落叶酬情,满身轻快。
陈疏阔弯下腰,拢了拢袖,劝说:“倾风,‘人有逆天之时,天无绝人之路。
’。
莫要伤愁,自绝长路,看开些。”
倾风不是个悲春伤秋的人,却也做不到像他们这样,天塌下来,还能撕个角拿来拌饭。
感觉被火星燎到的皮肤有些发烫,缩着手退回袖口,心神不宁地点了点头。
远处笛声停歇,几位百姓小心翼翼地端着大碗走过来,碗底贴心地用湿布垫了一层,分别递到众人手中,挂着笑脸殷勤道:“几位先生,吃点东西吧。
离天亮还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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