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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下了肚,沈思惊讶地瞪大眼睛,那壶里头哪是什么水,分明是滤清了的人参熬鸡汤。
一整壶鸡汤灌下去,他感觉自己迈进鬼门关里那半只脚又撤回来了。
二哥是兄弟几人里最木讷的一个,不善言辞又循规蹈矩。
他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使弟弟好受些,于是就像木桩一样站在旁边,陪着沈思一起吹起了夜风。
每隔半个时辰,他会轻轻唤一声:“小五儿?”
等沈思闷闷地回了个“嗯”
,他就又没了动静。
他是怕这么冷的天弟弟若真睡熟了,会无声无息地冻死过去。
迷迷糊糊间,沈思仿佛听见有谁在叫他:“念卿!
念卿!”
他费力撑开沉重的眼皮,视野内出现了一条蜿蜒小路,沿着小路飞奔而去,越过洗心泉,穿过玉湃川,登上红崖顶,飞流声如银铃响鼓不绝于耳,两名少年正立于崖顶放眼四顾,一览群山之小。
卫悠指着南面问他:“念卿,你看到了什么?”
他揉揉眼:“看到了山腰的洗心寺,山脚的明德院……”
卫悠笑着摇摇头:“出了揽月山,再往南呢?”
他想了想:“是济州府?庐阳府?”
卫悠宽厚地笑着:“再远呢?更远点儿!”
他试着问:“京师?”
卫悠仰起头哈哈笑道:“是万里江山。”
他听了又大言不惭地夸下海口:“他年铁骑平天下,万里江山送伯龄!”
卫悠赶紧虚捂了一下他的嘴:“这里只有你我,倒也无妨,出去切莫乱说,是掉脑袋的大罪。”
沈思从来不怕掉脑袋,从前是,现在也是。
他只怕没能完成自己许下的誓言。
对于卫悠,他心里一直埋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愫。
他像对父亲一样敬重着伯龄,像对母亲一样依赖着伯龄,像对姐姐一样逮着机会总忍不住去作弄伯龄,像对哥哥们一样信任着伯龄……是啊,那就是他的伯龄啊……
远远的,官道上风铎悬响马蹄嘚嘚,似乎有大队车架疾驰而来。
他耷拉着脑袋,只听见隐隐约约的人声:“我家王爷特来此拜会沈老将军……”
王爷,哪位王爷?是襄怀郡王卫伯龄吗?他来干嘛?伯龄啊,你不胜酒力,这两日休息得可好?
沈思用力眨眨眼,视线之内冒出了一双松黄色的软靴,靴面儿上绣的五爪盘龙威风凛凛。
靴子的主人伏在他耳畔悄声说道:“念卿,再忍耐片刻,从今而后你就是本王的人了……”
君莫叹,人生分合常相半
晋王午后启程,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赶往了宁城府。
行至半路,他收到消息,说沈思被沈老将军狠狠抽了顿鞭子,还要吊在辕门之上示众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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